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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腹地生死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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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涉足戶外運動起,就聽說過在南北疆之間有一條穿越天山南北的夏特古道。這條古道歷史悠久,沿線100多公里有藍鬆白雪、冰川河流,被譽爲“地球上最美的地帶”。

天山腹地生死八天

夏特,清代稱作沙圖阿滿臺,位於昭蘇西南部的汗騰格里山下,是伊犁至阿克蘇的交通驛站。夏特古道溝通天山南北,全長120公里,是伊犁通往南疆的捷徑,當年是絲綢之路上最爲險峻的古隘道……實際上,除了這一簡單的認識,我們對夏特古道沿線的各種複雜情況瞭解得很少,但還是憑着好奇和探險的熱情,在組建14人的托木爾峯遠征隊時,選擇了夏特古道作爲前期探險路線。

這年8月7日,遠征隊離開了喧鬧的城市。我們計劃從天山以北的昭蘇縣夏特鄉出發,穿越夏特古道,進入天山以南的溫宿縣,休整後再進入托木爾峯自然保護區,爲來年的登山偵察線路。但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就在穿越夏特古道時,兇猛的木扎爾特冰河不僅吞噬了我們最親密的朋友、受人尊敬的大哥董務新,險惡的木扎爾特冰川還險些使遠征隊全軍覆沒。

8月9日,我們從昭蘇縣城到達夏特鄉後,發現唯一的一根登山繩居然丟在了車上。作爲隊長的董務新和我都悶悶不樂,董務新一路上對隊員楊華說:“這次可能要出事,不知道是誰。”

8月10日,我們步入夏特谷地,綠茵似的草地上,爭奇鬥豔的野花給人以生機勃勃之感。舉目南望,冰峯雪嶺近在咫尺,時而云霧瀰漫,若隱若現;時而天高雲淡,冰山畢現。下午3時,遠征隊穿過風景宜人的夏特谷地,在河道的轉彎處經過一座木橋。立於橋上,望着咆哮奔騰的河水,我們不禁毛骨悚然,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被捲入激流沖走。

過橋後,古道在茂密的雲杉中向上延伸。穿出森林不久,在前方的斷崖處,道路被河水沖斷,強行攀巖通過顯然非常危險。在道路的下方,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橋,由3根圓木組成,咆哮的河水衝過圓木,橋面上浪花四濺。面對此情此景,大家都有些緊張。從來不懼水的董務新卻胸有成竹地說:“我要是滑下去,肯定可以抱住岸邊的大石頭。”誰知這句不吉利的話幾天後就應驗了。

8月11日,遠征隊開始翻越木扎爾特達阪(海拔3582米),在狹窄的河道中蠕動。眼前的達阪陡升1000多米,坡度很大,兩側懸崖上的巨石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木扎爾特達阪以南5公里處,便是木札爾特冰川。據歷史學家考證,從南路的安西都護府到伊犁的弓月城,木扎爾特達阪是唐代著名的弓月道的必經山口。到了清代,伊犁成爲新疆的軍事中心,達阪重新被啓通,在木扎爾特山口附近,駐有70戶人家,專門負責鑿冰梯,維修道路,當時官兵換防、商旅往來,多取此道。

下午6時,我們跨過5公里長的木扎爾特達阪,到達了木札爾特冰川。冰川旁,有一個隆起的花崗岩小平臺,聳立着一座用來紀念逝者的瑪尼堆,我們站在瑪尼堆前,似乎能聽見它在講述古道的滄桑。

8月12日清晨,爲了在冰雪融化之前渡過冰河,我急忙帶領隊員出發了。這時董務新還對瑪尼堆戀戀不捨,他從旁邊撿來一個馬頭骨,立在瑪尼堆上,並在頭骨上寫下了“董大俠”3個大字。站在旁邊的楊華和李旗大姐感覺很不吉利,勸董務新不要將自己的名字留在這裏,但他根本沒當回事,還蹲在瑪尼堆旁,讓李旗大姐給他拍照,可誰知這張照片竟成了他留給我們的最後一張單人照。

木扎爾特冰川30多公里長,2公里寬,從地圖上看,夏特古道沿西南方向斜跨冰川,只需走6公里就能到達冰川彼岸。但就是這短短的距離,竟耗去我們一天半的時間。

隊伍在冰川上蠕動,一路險情不斷,4個多小時後纔到達冰川對面的亂石崗,在這裏,昔日的古道早已不復存在。我帶了3名隊員爬到冰川左側100多米高的山坡上,才終於看到了古道。

下午4點,隊伍到達了木扎爾特冰川南部的埡口。這裏地勢險要,是扼守古道的天然要塞。天黑前我們就在要塞紮營,一來恢復體力,二來住在古堡裏也別有一番滋味。

8月13日,我們離開了古堡,向冰川走去。由於冰川的退縮,其末端形成了很大的落差,短短300米的距離落差達到了500米。當我們走到斷崖附近,眼看着還有100米就可以下到冰川的底部,平坦開闊的河牀近在咫尺,遠處山坡上成片的白色石灰岩在陽光的照耀下,真像是悠閒吃草的羊羣。

實際上,那100米冰川是古代冰梯之處,也是最爲險峻的路段。我在冰川和斷崖附近往返了好幾趟,才發現冰川和斷崖的絕壁之間有一條大裂縫,裂縫和絕壁中夾了一塊直徑兩米多的巨石,唯一的路線是先從絕壁下到巨石上,再下到冰川。

我小心翼翼地下到冰川后,無意間將一塊石頭踢進了冰裂縫,轟隆隆的聲音在裂縫中響了五六秒,這一幕使觀望的隊員目瞪口呆。通過裂縫後,隊員們戰戰兢兢地在冰川上攀爬了4個多小時,纔到達了絕壁下。擡頭仰望,聳立在斷崖上的古堡清晰可見,但隊伍整整一上午的艱難跋涉,才蠕動着行進了100米的直線距離!

我們休息片刻後,踏上了河東岸的古道,向下遊奔去。從地圖上判定,再走十幾公里就進入了夏牧場。此時,我們似乎已經聞到了手抓肉的香味,因此一路狂奔,隊員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大。

天色漸黑,由於隊伍距離拉得太大,我和董務新商量後,決定就地紮營。早已到達河邊的胡禪已選好了營地,脫下了身上的黃色T恤衫,掛在高高的樹梢上給大家引路。

8月14日,天矇矇亮我們就出發了,想趁冰川融化前渡河。行不多久,就被一條河擋住了去路,湍急的河水緊貼着絕壁流過,在轉彎處泛起白色浪花。

先到達河邊的董務新挽起褲腿就向水中走去,沒走幾步,河水就沒到了大腿根,這時岸上的人都大聲呼喊,讓他不要過河,但波濤聲淹沒了疾呼聲,他頭也不回地順着河流繼續向下走去。就在離岸不過5~6米時,河水沒過了他腰部,他企圖轉身返回的瞬間,無情的激流將他衝向下游。岸上的隊友都大聲呼喊,死死地盯着漂向遠方的董務新。當時大家都相信,這個曾經縱渡天池、橫渡喀納斯湖的漢子會爬上岸,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眨眼的工夫,董務新便被衝到了200米開外的大轉彎處,遠遠望去,他似乎停在了岸邊,好久不見動彈。見此情景,我迅速卸下揹包,脫去衣褲,奮力向對岸游去。湍急的河水將我衝下去幾十米,我才死死抓住了岸邊凸出的石頭,爬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