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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痛苦的回憶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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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病了。接到妹的電話,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一段痛苦的回憶日誌

娘見到我,盡然掙扎着坐起來,倚着妹的肩膀在與我說話。臉上一抹紅暈帶着安穩平和。這讓我慌亂的心平復了許多。

回來了就好,知道你不會把我扔下。

我難過的低着頭,捋順着她胳膊上掛着的那根連接滴瓶,沒日沒夜輸送着藥液的管子,手顫抖着,鼻子發酸,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淚水止不住的滴着,噼裏啪啦的落在娘蓋着的那牀雪白的被子上。

娘伸着雙手,掙扎着努力想讓自己坐直身子。我趕緊湊過去,兩隻手已經同時被娘緊緊地握住。

孃的掌心似火炭一樣,這讓我想起了沙漠上那些燃燒的烈焰,和被帶走的那些無數的生命。

仙人掌,燈心草,我多麼希望母親的生命能像它們那樣,無論多麼艱難,多麼嚴酷,都能夠頑強地活下來。

娘握住我的那雙手在不停的抖着,似乎把所有的氣力都運化到那裏。她眯縫着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望着我,嘴角翹起,笑意中埋藏着欣慰和滿足。極力堆起的快樂和幸福,掩蓋了已是極度的疲憊和衰弱。

我想抽出手來抱抱她,她卻好像怕我飛走似的,把我的雙手緊緊地抱在懷裏。又孩子似的嘟着嘴說:

“不走、不走,不走啊”!等我好了咱們一起走。

接着,又帶着陶醉的神情說:那裏真暖和,四季開花,娘好了就和你一起去。

(娘說的是海南,兩年前我帶着娘在那裏居住了一個月)。

娘就那麼一直看着我,良久之後才把頭歪過去搜尋着妹的目光。

妹伏在孃的耳邊,柔風細雨的說着什麼。

孃的眼中流露着欣喜,囁嚅着。

我聽話,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讓自己儘快恢復健康。

我淚眼模糊的望着妹,妹的淚水也早已滾落下來。

手在那溫暖的懷中,一直感受着她心房的搏動。好像疲憊中慌亂的腳步,又好像嘈雜的馬蹄聲聲。

那雙手在微顫中綿軟起來,慢慢的下垂,伴着有些短促的呼吸,細瘦蒼白的手指慢慢張開,娘已經安詳的睡熟。

好燙哦!我的手伸向孃的脖頸,臉貼到孃的臉上,讀着娘起伏的聲息無聲的抽泣着,淚水便泉涌般在我和孃的臉上肆意的流淌。

娘酣然的睡着,平靜安祥,似一個熟睡的嬰兒。

我想起了剛剛與她的對話。

疼嗎?我捏着孃的肩膀。

不,不疼。

嗯,這裏。我輕揉了一下孃的太陽穴。

不,不疼,現在哪裏都不疼了。

我詫異地望着。那是四處求醫已經治療了一年多的老毛病,怎麼經過連續發燒後痛感反倒會消失呢?我感到奇怪,心中也越發的感到不安。

娘睡得很香,臉上帶着一種滿足的平靜,呼吸也似乎平穩了許多。

望着娘,我想起了小時候我生病的那段日子。

患了肺炎高燒接近四十度的我,昏昏欲睡,又時常被恐怖的夢境而驚醒。連續的昏睡,醒來時人如同在蛻變中,身體所有的機能都失去了作用,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

那時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冷。彷彿赤腳在冰天雪地中奔走,後來又掉進了黑暗冰冷的地洞,摸索着找不到出口,急得大聲呼喊哭泣。一個聲音,一股春風,救贖我的是娘!她緊緊的把我摟在懷裏,溫暖的嘴脣貼在我的面頰上,一面不停的輕搖撫摸,一面重複着,不怕不怕,寶寶不怕,媽在!媽在啊!

六歲時的我忽然的.高燒,確診爲麻疹、猩紅熱、肺炎合病症,高燒十一天沒有睜眼,醒過來的那一刻,我遲疑地望着母親,有些陌生但又似曾相識,原本就虛弱的不成樣子的我,當時覺是那麼的委屈,自己最親的親人(娘啊)她爲什麼不在身邊,所以控制不住哇的大哭失聲。

母親嚇壞了,她以爲我一定是被病痛折磨傻了,要麼就是燒的腦子缺了一根線,直到後來才知道是由於自己十多天不敢沾牀,瘦了一大圈,失去了往日的豐腴,導致的縮腮塌眼所致。

無數次哦,無數次!當我痛苦的抽泣時,總會在母親的輕聲撫慰中緩解情緒,當我在夢魘中驚悸的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又會感受着母親的憐愛,很快在娘那溫暖的懷抱中安然睡去。

是的,只有那裏纔是最最安全的港灣!

只有那種眼神纔是最最迷人的!

只有那份厚重的愛才是世上的獨一無二!

不是嗎!那愛的囈語,愛的歌聲,不是世界上最最動聽的嗎?

那是心靈慰籍的雞湯,那是黑暗中的星辰,那是疲憊時的力量,那是出生時的依戀,那是成長時的柺棍,那是人生旅途中的希望之光!

風兒輕,月兒明,樹葉落窗櫺……

那流溢似水的歌聲裏,流淌着娘多少柔,多少愛,多少情,多少暖!

清風,細雨,愛戀,柔情,花開般地美麗,花開般的醉人。馥郁悠悠的香濃,擴散開來,瀰漫在我童年的夢裏,延綿在我人生的路上,一直伴隨至今。

娘昏睡着,一直不肯醒轉,至今已經捱過了第一百二十七個日日夜夜。

娘啊!醒來吧!您愛着的孩子們正在焦急的等待,等待着歸來!日出日落,多少個無眠的晝夜,他們守候着,想用熱血,用生命,用靈魂築起一道保護堤,攔住您盲目奔走的意識。

娘啊!歸來吧!歸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