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誌：云溪峽谷漂流記

7月五日，我和剛大學畢業的侄兒報了本市的一個旅遊團，在咸寧地區的兩個旅遊點一日遊。

上午?八點，我們的旅遊車從赤壁市實驗中學出發，一路的山水，一路的翠竹。我們的旅遊車穿過崇陽縣城，在鄉鎮公路上歡快的行駛，河流、高高低低的青山、碧綠的稻田、大塊小塊的菜畦從車窗前掠過，旅遊車停歇在鄉鎮公路上。我們一行走在綠蔭小道上，陽光從繁密的枝葉間漏下，在灰色的路面上畫着金色的圖案。大家一路嘴裏說着閒話眼睛卻四處捕捉着入眼的風景，碗口粗的青竹疏密地撐起一山的陰涼，人家青色的屋頂“淹沒”在山頂下（因爲小路在山頂），從看不見的村莊傳來狗吠聲，綠色的空氣裏頓時升起人間的煙火。

山路高高低低?、曲曲折折地前行，前方傳來水從高處跌落的轟響。我們沿着雞腸小路前行，穿過人家的菜地就看見了一簾瀑布掛在眼前，它就是“古堰灣”。始建於後唐，用巨木建築。後巨木腐朽，宋初重建，用的是大塊青磚，沿用至今。青磚築成的大壩寬約六千米，高約三至四米。壩上是一灣碧水，壩下是整塊巨大的方石，方石的薄弱部分早已被不息的流水帶走，剩下的部分爲坻、爲嶼、爲嵁。在小島似的石頭上，幾株灌木搖曳其間。轟隆落下的水騰起水霧飛散開來，落在遊人身上涼津津的。有人脫下鞋子，捲起褲腿在淺水裏打水仗，有的一失足溼了衣褲，濺起的水花是人們的笑意。流水急匆匆地向下遊的村莊奔去，河牀淺淺，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河牀兩岸是綠樹、灌木，流水如游龍穿走，灌溉着兩岸的幾個村莊的農田，從後唐至今從未改變。雖然兩岸的風景幾經滄桑，可古堰灣的流水從未改變它的方向。

中午?，我們在通城縣城吃的午飯，十二點向云溪峽谷進發。大家在車裏休養，不知何時，路面越來越窄，“夾路"皆高山，星星點點的房屋坐落在山腳，進入到關刀鎮街道，幾乎是單行車道的街面冷冷清清，街道長好像不超過五百米，我不知道它是否是全國最小的鎮街道。

人在車裏?，透過車窗觸目驚心的風景比比皆是。巨大的云溪水庫堤壩上有一隻佇立低頭的白馬；房子建在山頂上，站在窗前鳥瞰，腳下是絕壁千仞，千仞絕壁下是寬大的河流；高聳的石頭山草木稀少，巨大的石頭組建着連綿不絕的羣山；不見土地，只有河面的'圍網在告訴你這裏的人們靠什麼生活。我心裏不禁感嘆：如此貧瘠逼仄的地方竟然有棟棟的樓房，故土難離啊！

到達?云溪水庫的上游，一百來號人兩人一組上了橡皮艇。二十幾只橡皮艇糾結在一起，一會兒靠近出發點，一會兒又一隻只遠離。趁着這功夫，縱目遠望，水源是從前方堤壩壁上的十幾個孔裏瀉出來的。瀉出的流水急急地向前，一頭栽到幾米下的深澗。工作人員怕出現“疊羅漢”事故，用竹篙點撥着我們的橡皮艇。侄兒幫助其它的橡皮艇不要離羣，結果讓我們橡皮艇離得更遠。一聲聲尖叫落下深澗，我和侄兒做出出發的準備。

那竹篙?終於撥弄着我們的橡皮艇，我和侄兒雙手緊扣住橡皮艇兩邊的艇扣，身子盡力向前傾。嘩啦一下，一堆堆水浪撲向我們，從頭澆到腳，全身溼透，一襲涼意撫摸着我們的肌膚。我們從高處急速地落下，水浪、清涼、躍下刺激着我們的感官神經，奔流直下的水流託着我們的輕舟飛速地直下，李白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急流送輕舟的輕快

橡皮艇經過急流險灘後進入了一段平緩水面，水面清淺，有艇擱淺，友人幫助拽拉不行，自己只得下水推舟，淤沙沒膝。上游下來的船隻越來愈多，船隻擁堵，大家說說笑笑的，等着水流撥拉着船隻進入下一個躍下

一隻只橡皮艇在一聲聲尖叫中躍入又一個溪谷，我也不例外，侄兒被又一輪的水浪襲擊發出了痛快的呼叫，每次我是背對着幾米的落差躍下，那種視覺的驚恐雖說減少了一些，但身子連着輕舟被水流拋下的失重還是讓人覺得驚險刺激。有人在躍下的時候翻船了，橡皮艇蓋住了人的身影，就近的人下水搶救，在每一個險灘和水深的地方都有兩名工作人員守候，所以漂流從未出現事故

漂流隊伍中有同事結伴而來，更多的是家庭出遊，還有一些年輕的大學生，情侶也有。太陽被雲遮住了，溪流兩岸的青山遮住了寬闊的天空，一仄溜的天空橫掛在兩岸山頂，激起的水花潑在我的身上涼津津的，剛剛自己把自己溫暖起來，又一波水浪襲來，有點透心涼了

夾岸的水草、村莊、把我們當風景欣賞的當地居民都成了我們掠奪的風景。在溪流裏漂流一個多小時了，我們又一次從8米的高處順流躍下，橡皮艇如被拉滿弓射出的箭嗖的一下就離弦幾百米了，橡皮船從高處落下後，緊接着被一個從左面襲來的巨浪把我們的橡皮艇掀起來，侄兒向我發出驚呼：翻船了！我們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左腳使勁向下踩，“嘭”的一下，橡皮船又落回了水面。我心有餘悸：我可不會游泳！好在侄兒會游泳，好在我們轉危爲安

我們的橡皮船在寬闊的水面打着旋，我們知道船下的水域有旋流，幾次努力都失敗了，侄兒下水把船推出了旋流區，水沒過侄兒膝蓋。前方几米就是幾十米的深澗，有鐵絲攔着，人不會掉下去。工作人員用竹篙把我們的橡皮艇引導入一條仄仄的渠道，那渠道僅容橡皮艇通過。渠道建在高山的腰上，身子的一邊是絕壁，一邊是萬丈深淵。那渠道就像青山的一條腰帶，我們就像腰帶上飛動的蝴蝶，伸手撫摸青山的肌膚，溼漉漉的，蕨類植物矮小碧綠。侄兒不時用手撐着渠道壁和山壁加速前行，稍不注意，橡皮艇就卡住了

天空越發的陰暗，風中夾雜着細雨。我們感嘆這次漂流的天氣，雨中漂流。雖說是盛夏時節，而此時彷彿已是初秋。沿山腰前行了大約二十分鐘，一聲聲尖叫落入山谷，又一次挑戰來臨。兩名工作人員把我們的橡皮艇抵住，擡眼，身下是深淵，這裏的落差可能是8米。我和侄兒再次緊緊扣住艇口，身子前傾，“嗖"的一聲,我們尖叫着迎着驚濤駭浪躍下，浪峯落入船艙，嘩啦一下，一堆水把我倆淹沒，屏住呼吸，那堆水剛滑下，又一個浪花把我倆籠罩。我們彷彿置身幾米高的浪峯裏衝浪，穿越、穿越；我們彷彿是自由落體的物體，速度、越來越快的速度。我們終於平穩落下，事後知道這裏出現了多人的翻船事故，疊加讓一些無辜者也翻了船，落水者剛站立水面，又一艘皮艇從高處衝下來，把站立者又壓入水底。船壓着船，人在水底屏住呼吸，船彷彿是一頂巨大的帽子扣在落水者頭上。許多救人者圍上來，才把一個個落水者救起

天空墨色，小雨紛紛。岸上、橋上的觀賞者穿着夾衣看我們，我笑着對侄兒說：他們心裏是否說我們是勇者？甚或認爲我們的頭腦是否發燒了？侄兒笑說：這種漂流難得難得！?

有人在皮艇船上哭泣：我想上岸！這裏太冷了。我們的皮艇加快了速度，最後一次躍下，雪似的水花把我們籠罩，岸上攝影師咔嚓咔嚓忙不停，我們的這次驚險、刺激、快樂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漂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