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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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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一個教師的援疆日誌

理髮日誌

週日,想做的事出不來活,又沒有心思幹別的,於是想去理個髮。

理髮可不是一件小事,在高空作業,做錦繡文章,事關基本形象,馬虎不得。

記起小的時候,弟弟生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齒,在灣子裏特逗人喜歡,作爲哥哥我也莫名地引以爲傲。那天爸媽安排我帶他到大隊部去理髮,那個時候理髮還叫剃頭,理髮的師傅就叫剃頭匠。我們全村剃頭手藝最好的師傅非劉聾子莫屬,劉聾子原是有名字的,但因爲天生耳聾,反正他也聽不見,大家就當面背後都連着姓喊他劉聾子。漸漸地,真名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大家只知道他是劉聾子,反而記不起他的全名了。全村人都排着隊來找劉聾子剃頭,特別是剛剛出生的小孩,第一個胎髮是無論如何要找劉聾子剃的。村裏的`老人們都說孩子的第一個頭不能馬虎,找了手藝精的人打理,今後一輩子都旺發,鄉下人不圖別的,就圖一個吉利。劉聾子的手藝也確實神奇,雖然聽不見,說不出,但只要稍稍比劃,對於你的意圖,他比你本人理解執行得還要透徹。後來,本村好多的人理髮只管往他跟前一坐,根本不需要比劃,他就能“刷刷刷”地奔向你的目標去了。剃完頭,帶着弟弟回來,一路上不少的人側目,我知道大家是驚異於弟弟剛剛理完髮後的清秀,照例我也很得意。到家了,老爸扯着老二問我:“老大,你看看!你今天干什麼事啦?”我端詳着弟弟說,“帶他剃頭啊!沒有咋的啊?”不過又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只是感覺說不出來,對了!怎麼老二今天眼睛有點浮腫啊?“你讓別人把老二的眉毛給刮啦?”我這才記起剃完頭臨走的時候劉聾子詭異地笑,這傢伙驚異於弟弟的天生稟賦,竟然故意弄了這麼一出惡作劇。

我雖歷來不太注重形象,天生也沒有什麼需要特別地講究,但不爲自己着想也要對得起觀衆,不能有礙觀瞻啊!就爲這點我對於理髮也不敢太隨意。於是慢慢地就形成了一個特點——喜歡定點理髮。還在老家工作的時候,我喜歡到僻靜的滿意路口找劉師傅理髮。劉師傅是老師傅,對頭型有着透徹地理解和研究,往往你只需坐下來,什麼都不必說,一切交給他就是了,保證能讓你滿意。老家好多外出工作了的人都攢着頭髮,瞅着空子回家找劉師傅。我時常想,如果這個也可以“申遺”的話,劉師傅理髮店在老家絕對夠格。

後來進城了,先不明就裏,理髮打了一陣子游擊,後來就定點在玉沙路一個小巷子裏找毛爹了。毛爹的理髮手藝好像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我找他,一是因爲他年紀大,人實誠。我喜歡同實實在在的人打交道,這樣心裏踏實,而且隨着年齡的逐步攀升,理髮的生理意義已經漸漸超出了社會意義,手藝如何已經不象年輕的時候那麼講究和重要了;再則他是那年隆客多搶劫案犧牲的毛幹警的嫡親哥哥,家庭境遇不太好,老兩口從農村過來就靠着這點手藝養着家,找他理個髮,既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順勢地也算是幫了人家一把。

進疆後,我不想把這點小事弄得太複雜繁瑣,就近在學校門前不過百米的一個地下室裏找到一家定了點。沒想到又碰上了一個啞巴,可能啞巴對理髮有着特異的天賦吧!好多理髮師都是聾啞人。我至今連這個年輕師傅的姓都沒弄清楚,其實覺得也沒有弄清的必要。第一次去理髮,我頗費了一些口舌,才終於讓他明白了我的意圖,以後再去就簡單多了,基本上不需要說什麼,他就能開始施工了。上帝是公平的,對聾啞人也一樣,給你關上了這道門,就一定給你另開着一扇窗,只是你要學會尋找,懂得把握。

我理髮基本上是一個月一次的頻率。暑假休息回家了一趟,算起來在家裏呆了有四十天,卡着時間在家裏理了三次發纔出門。再回到疆內,去找聾子理髮,他已經完全記不起我來了,不知爲什麼,那次不管我怎麼比劃他就是明白不了我的意思,可能悟性終究還是比不過小時候的劉聾子吧?不過也難怪別人,從前次找人家算起來,已經相隔三個月了!那次聾子的不能正確領會意圖,讓我付出了代價,他鬱悶起來一激動,一推子就在我額前推出了一條几乎要見底的發溝,再理下去,頭髮就只能向發溝裏看齊了。弄得那段時間我頭髮短得離奇,彷彿光頭黨一般,待我半個月後回到湖北,故人還在驚歎,我怎麼改變成這樣的形象了?不過人在異鄉,誰也不知道你是誰的誰,心情放開闊點也就無所謂並釋然了。

理髮雖小,然事關形象,綜合考量起來,有時還真的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