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日誌

生命如果是一次旅行，我一定是忘記帶上了生活所有的必須品……

不是沒有幸福美好的回憶，只是幸福是瞬間而逝後留下的殘酷！所以我更不願意去追憶生命走過的崎嶇和艱辛！

沒有人懂我心裏的痛！

只有你懂，是你讀出了我心靈最深的痛…

我痛恨的是居然我連姐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在記憶裏是那麼模糊！而她真正夭折的原因只是因爲感冒發燒！當父親用勞作後疲憊的身軀揹着奄奄一息的姐姐去醫院的路上，姐姐在父親寬厚的背上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那時我兩歲多，也就現在我女兒大小的樣子！

父親一生凶多吉少！其實是那個年代註定他耿直性格的悲哀！姐姐的死、給父親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姐姐乖巧懂事長得又漂亮！五歲的小女孩走到哪裏都討人喜歡！她會天天帶我出去在村子裏玩耍…

其實

幸福很多時候

更像一顆顆流星

劃破我蒼痍的心空

留下道道閃亮的傷痕

很多年後也無法痊癒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對於姐姐卻是那麼短暫而蒼促！而父母還來不及給予她更多的愛就這樣匆匆忙忙的走了，沒有留下什麼色彩！而父親卻一直耿耿於懷，責怪自己，只知道掙公分，多分一點糧食而已！拖延了姐姐的病情！聽奶奶講姐姐發燒好幾天了，都快不行了才送往醫院！原來只是沒有錢給姐姐看病！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而父親失去的太多太多……

我7歲那年，如今的記憶裏面！是血紅一片！月亮、風車、籮筐、大米、人羣、叫聲、火把、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弟弟、牆角、木樁、哭喊……就是這些拼接了一段血腥的、只存於我腦海裏的視頻漸漸清晰起來…

月亮很亮！我和父親去生產隊的保管室吹糠！父親揹着籮筐走在前面我跟着屁股後面！穿過一片樹林，一聲夜鳥的鳴叫嚇了我一跳，我說，爸爸我要走前邊！保管室在山丫的一塊平地上，在月亮下顯得陰森淒涼！父親用風車吹着米糠任白花花的大米淌進了籮筐裏，此刻我最愛玩的就是讓米從我的掌心與指縫間流過，流進我的心裏，這是父親勞動的成果，媽媽每天要帶才幾個月吃奶的弟弟！要靠爸爸一個人的能力養活一家人！而我卻不能爲老爸分擔什麼…

風車的嘰嘎嘰嘎聲停止的時候！夜顯得分外寧靜！爸爸還沒有來得及掃地上的米糠，“殺人了”一聲淒厲的叫喊劃破夜空的寧靜！“二娃子，走回卻”父親己把籮筐套好了背肩結放到了背上！父親本身就是一個熱心愛管閒事的人！我害怕的拉着父親的手往家裏走！遠遠就看見有火把晃動，在我們家附近游來游去！（我們家的房子是口字形的四合院，在我進入社會後通過風水類書籍和一些自喻相術論者那裏一些瞭解，覺得這類房屋的構造在農村屬於凶宅！）

院子外，明晃晃的煤油火把吐着煋紅的光！村裏的男男女女一片嘰嘰喳喳！在火把和燈盞中擰起了臉！爸爸放開我的手衝進了四合院裏！我知道我們家岀事了！我跟進了院子裏，我看見了人生最悽慘的一幕：父親揹着籮筐跳着，嘴裏叫着天啊天啊！白花花的大米撒着一地！堂屋門口母親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爸爸跪在了地上，一個男人撕聲力竭的嚎啕大哭！我己經嚇傻了，沒有哭也沒有眼淚！（到現在我也沒有明白，當時我爲什沒有哭！）

爺爺奶奶都在哭！弟弟在當時的混亂場面我沒有發現！弟弟當時才幾個月大！過了一會母親被幾個人擡往醫院！在路上媽媽永遠的離開了我們！現在我努力想努力想也想不起母親清晰的面孔，依稀知道媽媽永遠亂着一頭枯黃缺乏營養的頭髮！弟弟弱小的生命轉危爲安！卻留下了永遠的不能抹去的肢體記憶！每當看見弟弟心就會痛！如今我都養成了一個忘卻習慣，所有過去的事情我不去想、不想去想！

而性格卻是總是渴望別人能理解我！父親的神經受到了刺激，當晚就瘋癲了！很多夢魘的夜晚，父親都會唱天仙配！這首黃梅戲曲在很多年裏我是不會啍唱的！唯一最初能夠了解它就是通過了父母！哪怕在多年後從某個人嘴巴里和影視裏聽到它！我想起就是犯病的父親！在學校學生侮辱我就是唱天仙配給我聽！以致我以後聽到它我就會特別揪心的心痛！父親不唱天仙配就是正常的時候，他會特別疼愛我！生產隊當時出錢送父親到綿陽精神病院治病！回家後好過一段時間，反反覆覆！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弟弟還沒有來得及邁出第一步，劊子手己經在他的頭上右邊留下了一道疤痕、傷了神經！導致左手爪了、左腳跛了！改寫了弟弟的美好人生！

而這一切歸根揭底的原因我長大後才知道。

兇手是媽媽的未婚妹夫，姓龔，安徵人氏！（從懂事以來我恨安徽人！）姑姑長得漂亮，經人介紹認識了龔！然後不久姑姑去了河北，那個年代村裏女人對罵就是：你個跑河北的，嫁不出卻賣出卻！龔懷疑是我父親將他的女人販賣到了河北！決心是要殺我父親，恰巧我和父親當晚去了生產隊合作社的保管室！媽媽揹着弟弟在房間揀紅薯，那個房間裏有一個直徑30公分120公分高的圓木！龔是尾隨耳背的爺爺揹着工具包（包裏裝着板斧）進入我們家的！媽媽被害當時是揹着襁褓的弟弟提着煤油燈盞弓在地上揀紅薯，龔從後面連砍了媽媽頭部十三斧，腦漿迸裂！弟弟讓斧頭帯傷腦漿吊出！（腦漿衣沒有破，醫生說孩子命大，腦漿衣破了就沒得救了）圓木讓血染血！而在這之前，小舅舅和外婆也讓龔砍傷！小舅舅嘴巴被砍裂！那個年沒有電燈電話，發生事情只有電報……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母親還沒有給我們一個人生路上的交待，管自己走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14歲那年，父親和大爺家的媳婦吵架動了菜刀！父親被牢教了半個月，放出來後病復發！同年幾個月後上吊自殺！爸爸上吊是被奶奶早上來叫我們吃早飯發現的！聽到奶奶的哭聲，我起牀擡頭看到懸在樑上的父親，奶奶抱着爸爸僵直的小腿哭喊着……白髮人送黑髮人！父親火化後是我捧着骨灰把他放進媽媽的墳裏合葬！心家裏就剩下了奶奶弟弟和我！爺爺歸小叔叔他們撫養家早己搬離了四合院，住到了前灣去了！爺爺跟了小叔叔，因爲不孝順，沒幾年就去世了！而去世後小叔叔不願意出棺材錢！非得要親戚來分攤，爺爺死的時候是夏天，等棺材做好了！爺爺的身體都臭了！直到蓋棺前我看到了爺爺紫色的臉！印象最深的是，爺爺偷吃了什麼東西，小叔叔就往爺爺嘴巴塞紅薯！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爺爺不知道爲什麼讀書多的孩子反而不會孝順父母！

還有一年過年，小叔叔說好了讓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他們家過年！而到了他們家，小叔叔說，你們當我家開飯館啊！家裏沒有勞力，窮的叮噹響！糧食都是靠把地租給村裏的人種，糧食收成後再稱糧給我們！自留地的地界和山上的山界碑都讓別人移過幾次！欺負我們年幼！小叔叔又不會管我們！沒有吃過一餐飽肉！因爲肉都是大姑二姑三姑他們送給我們的！

有一年我養了十幾只雞，小叔叔家有一頭黃牛來給我們梨自留地，當天晚上收工比較早，他硬是把我的一隻最大的公雞給殺了！終於93年我捱到了18歲，那年夏天我幫小叔叔家的親戚收割完小麥！前提是人家幫我在綿陽找了一份工作，（我總得有所表示吧！）剔豬頭肉！剛剛到綿陽，小叔叔家的親戚讓我第一次吃上綿陽麻辣米粉！價格記憶猶新1.5元一份！然後坐三輪摩的顛到了工作地點！我現在都忘了那是綿陽什麼路！後來發生的`事讓我想起了涪陵路！行李放在了雜亂的宿舍！包裏有一雙在家裏買的當時夏天很流行的泡沫涼鞋！5元一雙，還買了一條土黃色的格子褲（15元）和一件紅色的錦倫襯衫（10元）！剛剛學着砍了兩天豬頭，第三天陪老闆去了市場，老闆買了十幾只閉着眼睛的豬頭扔到三輪車裏讓我騎回去，顧自己辦事去了！我傻呀，不會騎，只能推着走呀！老闆說了一個好像涪陵路什麼的！我想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唄！我就找啊找不到回家的路！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也沒有找到，老闆帯了幾個人找到我，我是汗水溼透衣背！豬頭飄着異味！回到老闆的剔肉場，老闆給了我20元！（當時工資說的是300元一個月）掙了兩天的工資，還讓老闆虛驚一場，以爲我推着賣去了！又回到家裏，最心疼是那雙涼鞋，我才穿了三天卻把它忘在了綿陽！捱到年底的時候，（奶奶去了小叔叔家！給他們燒飯洗衣餵豬！）小姑父讓北京的親戚帯我去了北京！

印象最深的是小姑姑在我的襯衫裏用布縫了100元人民幣！留了100買車票！而這些錢都是小姑姑借給我的！小姑媽到我們家裏來，在小叔叔家聚了一下，我就帶上行李跟奶奶弟弟和小叔嬸道別，奶奶和弟弟都哭了！火車上的乾糧小叔沒有爲我出一點點，小姑姑給我煮了好多雞蛋！還有臘肉等！到了北京才知道很冷，胡哥在火車站接我們！到了工地上，到處都是冰塊和沙漿瓦礫磚頭！工棚是藍色的，鑽到裏去可以清晰地聽見外面一切的聲音！除了可以遮風擋雨，其它沒有什麼功能！

第一天上班我就推裝石子的雙輪車，因爲力氣小推不動，好不容易推走了但是把石子倒不進攪拌機裏！工頭看我沒有力氣就把我分配到砌牆的師傅哪裏打雜！跟我同去的阿軍做了架子工，危險、但是個技術活！我也不想打雜！我知道架子工頭偏見我唄！

第一個月我掙了500元，把小姑姑縫在我衣服裏的100元拿出來一起匯給了小姑姑！還寫一封感謝和祝福的信！

我每月都努力工作，把錢匯給小姑姑，給奶奶和弟弟一部份錢！

95年，有一天接到小姑姑打來的電話，說奶奶死了好幾天了！我驚呆了，爲何不早告訴我呀！然而奶奶死後的安葬卻不是那麼順利！小叔叔不願意出棺材錢！還得要大姑二姑三姑來拼湊！奶奶生出的兒子怎麼可以這樣啊！

如果生命是一次旅行，奶奶體味了人世間太多的苦，蹣跚着小裹腳和弟弟去乞討，就這一條奶奶足夠在天堂回味！而我遠在北京……

弟弟時不時有他的消息，小小年紀就到綿陽城裏替人擦皮鞋，每雙掙一元錢！我寄錢給小姑姑，叫小姑給他錢呀！我不知道小姑姑有沒有給弟弟拿錢花，我會每個月把掙來的錢都寄給小姑姑！因爲我只相信小姑姑，只有她對我們最好，記得我14歲父親離開我們以後，我和奶奶弟弟生活在一起，之前爸爸種的田地全部包給了隊上有勞力的人，等到糧食豐收的時候，再按口糧的比例分配給我們，因爲糧食只夠吃，油鹽醬醋的錢有時候就會緊張，沒有辦法的時間也得買糧食，家裏還養了幾隻母雞生蛋拿到集市去買，偶爾買點肉改善伙食！逢年過節或奶奶生日，三個姑姑姑父都會來我們家，會有好多好吃的，有臘肉、香腸、果子糖、西紅柿、白糖、餅乾等！我記得我會經常偷吃白糖，偷吃果子糖！我還會與村裏的夥伴去隔壁村、隊偷桃子李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