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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代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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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被歹徒殺害了!

浪漫的代價散文

老家的網友傳來的噩耗如晴天霹靂!

好好兒的一個女孩兒怎麼會遭如此毒手?

小石,本名王曉時,是我多年前的課代表。

當年,松花江地區衞生學校剛剛成立,我就被聘為客座兼職教師。這是一所對在職醫護人員進行業務培訓的成人學校。我授課的醫士班的學生來自全松花江地區的十一個市縣。

剛上完第一節課,班主任王老師,領着一個戴着眼鏡的女孩兒走到我的辦公桌前。“吳老師,她當你的課代表行嗎?”王老師指着帶來的女孩兒問我。“行!行!”其實誰當課代表都無所謂,反正是班主任説了算。“那你們聊吧。”王老師笑了笑忙她自己的事去了。

站在面前的女孩兒一頭短髮,顯得乾淨利落,眼鏡後面的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水,透着秀氣和機靈。臉上洋溢着微笑,沒有普通高中生的稚氣“我叫王曉時。老師,你得教我怎麼做課代表。”她沒有一般女孩兒的羞澀和忸怩。説着,她就幫我收拾起辦公桌了。“老師,我知道您在一中辦了個‘蒲公英文學社”,我能參加嗎?”“我也愛寫詩,就是寫不好。您能教我寫詩嗎?”她的話越來越多。她要寫詩,這倒是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詩,是青年人的摯愛。‘蒲公英文學社”裏集合了一大羣愛詩,寫詩、讀詩,賞詩的中學生。他們用詩表達思想,傳遞情感。王曉時要寫詩,要參加文學社,當然是好事。不久,她就在社刊《蒲傘》用“小石”的筆名發表了小詩《流星》。

一顆流星

劃過了幽靜的'夜空

劃過了忐忑的心房

你要划向哪裏吆

你永遠永遠

在我的心裏

這首浪漫的小詩在中學生中引起了一陣波瀾,一場爭論。中學生可不可以有愛情,可不可以寫愛情。當然看不懂詩的“正人君子”們不知道詩寫的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文學社的孩子們在爭論什麼。《蒲傘》因這首小詩飛出了延壽縣,飛出了黑龍江,在全國十七個省市落地開花。各地的中學生紛紛來搞,踴躍訂報。因為《蒲傘》不單單是“教育”。

小石被大家推選為文學社的常務理事。中專生的小石有了許多中學生的粉絲。“石姐”就成了她在中學生中的暱稱了。甚至有許多中學生竟然不知道她姓王。

由於這個醫士班都是在職進修的學員,他們不僅有過工作經歷,還有的學員都已經結婚了。護士節聯歡會上,這些來自不同市縣的學員們在享受節日的歡樂的同時,還有了更多的思念的惆悵。班裏,一個年輕的媽媽想起了寄放在家裏的女兒,呆呆地坐在那裏不聲不語。小石即席吟唱道:

看見了窗外那茵茵綠草

我——

想起了我那嬌小的女兒

我那嬌小的女兒啊

剛剛會笑着搖動小手

媽媽就從你的嘴裏抽出乳頭

把我對你的親吻

一層又一層地打進了那匆匆的行囊

……

教室裏一陣嗚咽聲。

小石好像明白了自己的“罪過”:“看我整的,大過節的,大家高興點。”她放開了歡快的樂曲,拉着姐妹們跳舞。樂曲舞步沖刷了愁怨。歡聲笑語又回到了教室。小石的獨舞有些狂野,引得大家一陣陣掌聲和喝彩。

“老師,你不邀請我去你家做客嗎?”漸漸地熟悉了,她的要求也越來越多了。我家簡屋破壁,很難招待客人。但我還是答應了她。

一到家,她就“喧賓奪主”,忙裏忙外。對我老伴也不稱師母,一口一個“大嫂”地叫着。老伴也樂着應着。

有一天傍晚,天下着濛濛細雨。小石帶着她挖來的野菜,一進屋就讓她大嫂給她打雞蛋醬。

吃完飯,她拿起雨傘,“老師,你不送送我啊?”她的要求可真多。“快去送送小石。”老伴應着她吩咐我。

我們鑽進了濛濛細雨。“過來啊,幹嘛淋雨啊?”她撐着傘叫我。“沒事,我喜歡淋雨的。”我言不由衷。“我想喝酒。”她怎麼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你不知道吧,今天我過生日。”哦……

我們一起走進了城西的“十里香”酒館。

酒桌上,她喝我陪。漸漸地她的話多了——

她來自通河縣的一個鄉鎮衞生院。她父親是一個鎮的黨委書記。父母給她張羅了一個對象,人很老實很本分,現在在牡丹江讀中專。可是她對他沒有感覺。她中意的是一個在縣裏做公路監理的已婚男人。她説,在月高星稀的夏夜,他們常常擁坐在松花江畔不言不語地數星星。或而,男人靜靜地聽她對着星星吟誦自己的詩歌。她説,這種浪漫才是她要的生活。她告訴我,那個男人的妻子是當地有名的女律師,他們有一個四歲的兒子。我勸她還是實際一點的好。她説,她的生活不能總是油鹽醬醋,不能沒有詩歌,不能沒有浪漫。她説,她有信心戰勝那個女律師。

兩年過後,她結束實習,回到學校參加畢業典禮。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告訴我,她勝利了。臉上洋溢着幸福。

幾年之後,我去通河出差,在松花江邊,遇見了她和她的公路監理的男人領着他們的小女兒在江邊散步。他們執意要我去他們家吃飯。他們家臨江而座,推開大門就能看見滔滔江水奔流東去,關上大門,那江水的滔滔聲還不絕於耳。

到了家,他的男人説去買菜,把空間留給了她和我。我問她生活得怎麼樣。她唉了一聲之後,不無感慨地説:“結婚生子之後才知道,生活就是那麼一回事,離不開油鹽醬醋。”她説,她不寫詩了,也不去江邊數星星了。她到底還是生活在實際裏了。

幾年之後,我工作調動,搬遷到千里之外的遼南海濱小城。在她的來信中,我得知她做到了通河縣衞生防疫站的宣傳科長。這活兒她倒是得心應手的。我暗暗地祝福她。

在她三十一歲生日時,她打來電話要寫點什麼給她。我就去照相館,翻拍了她在天安門前的照片,並把她寫的《風箏》印到正面,把我寫的《江.海》印到背面。

家鄉有條江

這裏有片海

有人説

千條江河歸大海

我常想

江——

一帶鄉情意意綿長

海——

一泓胸懷博大寬廣

江畔

晶石瑩瑩

海邊

清風唱彩

動人的生活音符

竟從這裏湧來

她打來電話説她讀懂了我的詩。

又過了幾年,我在整理文稿時,發現她的手寫的詩稿還在我這裏。這些對她應該是很珍貴的。一定要想法還給她。可這時她的電話打不通了。好不容易打通了通河縣衞生防疫站的電話,人家告訴我她不在,就掛了電話。她去哪了,怎麼才能聯繫上她啊……

我在網上遇到了一個通河縣的女教師,我急急忙忙向她打聽王曉時。女教師告訴我:她被害了!

怎麼可能呢?

女教師告訴我:她漸漸地厭倦了她和那個交通監理的平淡生活,看上了那個監理的妹夫——通河縣刑警大隊長。大隊長,人高馬大,身手不凡。許多驚險刺激的故事征服了這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她終於離婚嫁給了刑警大隊長。大隊長緝拿的罪犯釋放後,要尋仇報復。但是,他懼怕大隊長的強悍,就跑到了大隊長妻子王曉時的辦公室,殺害了這個追求浪漫但是無辜的女子。

她終究沒能走出浪漫的追求,她為浪漫終於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追求浪漫無可厚非,但是,脱離實際的追求,付出的代價一定是沉痛的,甚至是慘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