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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早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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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乍暖還寒。桃樹禿光了葉子的枝條開始泛青,節眼上也逐漸綻出一個個毛茸茸的花苞。以為花苞吐紅應該是這一兩天的事了。突如其來的一場倒春寒,氣温驟降十幾度。那一個個小小的花苞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讓你不由地擔心它們會不會被這北風給吹下來。苦楝樹的花期還沒到,百無聊賴地在半空裏伸着光禿禿的枝丫,在四季常綠的樹們中顯得尤為孤單。

故鄉早春散文

享有"豇豆之鄉"美譽的故鄉,一條南流江由北向南靜靜地流淌着。沿江兩岸的田野,看不到記憶中的一片繁忙的春耕景象。每一塊地裏都覆蓋了地膜,白得發亮。遠遠望去,就像一條寬闊的大河。地膜搭起的暖棚裏,豆角應該開始抽絲爬蔓了。豆角是過年前就已經種下了,只為了能趕在清明節前上早市。"鄉村四月無閒人”,廉州平原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再加上氣候温和,鄉親們一年四季都不歇的。早春天氣越冷,北方地區種不了豆角,本地豆角的價格就越高,而且這個高價持續的時間就越長。往年頭一批上市的豆角能賣到七八塊錢一公斤。二月裏的這一場倒春寒,會不會讓種在地裏的豆角賣上一個好價錢?覆蓋在豆角壟上的地膜,本該在豆角爬蔓前就得掀掉,扦杆搭架。豆角不耐寒,經北風一吹,就會被凍壞芯芽。遇上了這場倒春寒,地膜是萬萬不能掀的。豆角在暖棚裏爬的蔓長一分,鄉親們種豆角的辛勞就會增加一分:豆角原本是可以順着杆爬蔓生長的,但現在錯過了扦杆的時間節點,只能靠人手把豆角蔓一根一根纏上杆去了;如果蔓太長,還得用細繩綁牢。儘管這樣,鄉親們卻沒有惱的,個個都喜笑顏開。説不定在心裏暗暗地祈盼着:冷些!再冷些!感染着鄉親們的喜悦,如同北方人的“瑞雪兆豐年”的喜慶。又是一年春來到,不論南方北方,大家都企盼一個豐收的好年景。

江岸邊,當年小夥伴們一起放牛的草地也被開了荒,種上了豆角。鄉親們勤快,把田間地頭、阡陌田埂都拾掇得乾乾淨淨的,寸草不留。真替現在的小孩們惋惜:他們再也體會不到"草色遙看近卻無",趕着牛四處尋草卻屢屢被眼睛所騙的樂趣了。童年的十里淡水沙灘,也沒有了。走在江邊,迎着獵獵的寒風,忽地記起童年時傳唱的"東風冷死狗,北風冷死大船佬……”。那時候,江上還可以看到來來往往的大船。奶奶告訴我説大船上運的是缸瓦,至於這些船是從哪來的,奶奶也説不清楚。有大船就有大船佬(船工)。南下的船順水而行,大船佬在船上用竹篙撐着船走。北上的船是逆水行舟,大船佬還得上岸來拉船。這時候,在江邊放牛的我們,就可以近距離地看到大船佬:黧黑的皮膚,一年四季打着赤膊,腳上踩着一雙草鞋,穿得很少。如果遇上這種倒春寒,該有多冷!上小學的'時候,老師教我們讀《伏爾加河上的縴夫》,我腦海裏全是來往穿梭於南流江的大船佬。對大船佬,我們都怕得很。因為從小就聽説大船佬很愛拐小孩,據説船上備有一口大缸,專門用來捉小孩的……這樣的故事口口相傳,也沒有誰去考證過。如今,這種船已經消失好多年了,大船佬也不會再有了。江面上多了好幾座橋,各自通向各個不同的方向。種在地裏的豆角,一個多月之後,將隨着一輛輛大貨車,走過這一座座橋,遠銷全國各地。

一條水泥大道改變了村莊維持了上百年的格局。沿路兩邊的農田裏蓋起了一幢幢各式各樣的洋樓,洋樓前無一例外都搭起了一個個大棚。地裏的豆角採摘下來之後,將送到這些大棚裏,分揀扎捆,裝車運走。秀竹環抱的院落,被遠遠地甩在了樓羣的後面。村頭的一口曾經全村人共用的老井,自從家家都有了手搖井之後就廢棄了。老井老了,水泥砌的井沿已經開始崩塌破敗。井沿外圍,積了不少枯枝敗葉,滿地的滄桑。在村中行走,不時遇上一兩個年輕媳婦,她們都知道我,老遠就熱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卻不曉得她們是哪家娶回來的了,暗自慶幸:鄉音未改,鬢毛未衰。卻最怕的是到哪天,村人"笑問客從何處來"。到那時,我就真的不屬於這個村莊,變成故鄉的客人,我那些鄉土情懷將安放何處……莫名地,竟有點傷感。我審視着那一個個曾經多麼熟悉的院落,地界沒變,但院子裏的風物卻已不是原來的樣子。在這寒冷的二月天,楊桃樹上依然掛着累累碩果,地上還掉了一地。我順手摘下一個,吃一口,汁多味甜。想想當年幾個小夥伴滿村偷摘楊桃解饞,個個掛彩,偷的還是酸楊桃,如今這麼美味的甜楊桃卻無人問津,頓覺時光荏苒,世事變遷。

老屋鄰居家竹籬牆上的金銀花,經冬後依然枝葉繁茂。一旁的炮仗花,開得正燦爛。金黃金黃的炮仗花,與院中央的一樹火紅火紅的木棉花一高一低,一呼一應,在這早春二月的寒風中,説不盡的熱烈。寒風一過,將是繁花盛開的陽春三月。季節的更替,這是大自然早已安排好的,也許炮仗花、木棉花都懂,所以才開得如此縱情。斗轉星移,一切都會變,我也在變。我,離開村莊多年的遊子,又何必因為故鄉的改變而耿耿於懷呢?家鄉年年換新貌,鄉親們的日子也就越來越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