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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屋子用來裝滿記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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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住處足夠大,我會用一間屋子專放各種與我有過交集的物品。每當步入小屋,便似穿越時光回到從前,那裏有着關於曾經温暖或悲喜的記憶。

一間屋子用來裝滿記憶散文

從小我不喜歡扔東西,很多用過的東西浸潤着思緒與情感,若是扔掉了,似將自己的一部分記憶剝離。於是,至今留下了很多東西,有重要的不重要的,有兒時的,也有青少年時代的。

前幾日收拾書桌時,又看到了“小鐵盒”。每每看到它,就想起了我中學時期教語文的丁老師。丁老師是一位在校德高望重的老師,本可以回家頤養天年,因學校缺少這樣資深的好老師,丁老師又被返聘。丁老師一頭花白的頭髮,戴着副深度眼鏡,常愛穿一身黑色或灰色的中山裝。

學生都喜歡聽丁老師的課,她講課如長風過耳、字字珠璣,還有她和藹可親的面容和神采奕奕的精神狀態一併感染着每一個人。給我記憶深刻的是丁老師講課總帶着一個小鐵盒,裏邊並排放四五根粉筆。鐵盒的漆面已脱落,表面確泛着金屬的光澤。我也有一個小鐵盒,和丁老師的鐵盒相似。盒子的表面是幅頤和園佛香閣的圖案,佛香閣之下一池湖水漣漪,沿岸花紅柳綠,春光美好。作為對丁老師的懷念,我的小鐵盒一直留存至今。

在剛步入初三時,丁老師因身體不適,未來上課。兩個月後,突然傳來了丁老師病逝的噩耗,同學們都悲痛萬分。那時,整個教室都沉默了,只有窗外梧桐葉斑駁的影子透過玻璃窗在書桌上微微顫動。我記得同學們親手製作了小白花戴在胸前,並集體為丁老師默哀。

如今,學校拆遷了,歲月的痕跡也隨之少了。但是,學生都還記得可親可敬的丁老師,伴隨我們走過中學時代。她的音容笑貌和諄諄教導,如同秋日午後窗外的梧桐葉,成為心中永恆温暖的印記。

這個小鐵盒裏裝着的,也是我的記憶。裏面有小學時候的校徽、亞運會時奧運盼盼標識的胸徽,還有小時候玩的彈珠。現在的孩子比我們那時要幸福很多,各式各樣的玩具琳琅滿目。我們那時可供玩耍的東西並不多,比如彈珠是一種。彈珠是拇指甲差不多大小的玻璃球,每個小孩都會買一些。彈珠大多是透明的,裏邊有一些氣泡或者樹葉花瓣的圖案,有的是有數條綵線,在陽光的折射下彈球便呈現出繽紛的色彩。據説玩彈珠的歷史悠久,起源於十六世紀,最初彈珠是由瑪瑙或石頭所造。

那時的玩耍,喜歡幕天席地,兩個孩子在地面上畫線為界,各自擺上彈珠的位置。誰先把對方的球打到界外,遭打的彈珠就會被吃掉。還有一種玩法類似現在的高爾夫,名為“打地洞”,即事先在地上挖幾個洞,先把彈珠打進洞裏的一方為贏。

玩彈珠是個技術活,很多孩子會為贏得彈珠沾沾自喜,手裏的彈珠越多代表技藝越高明。技藝好的孩子很少去店裏買彈珠,手裏有幾個彈珠便可賺回一小兜。

除了彈珠,那時的孩子還喜歡玩跳方格、扔沙包、拍洋畫、玩骨碼等遊戲。現在我依然留存着一些洋畫,這些洋畫寬窄大概三四釐米,製作粗糙,但內容豐富,畫面栩栩如生。通常一張洋畫上一個人物形象,佔滿了整個紙張。通常孩子們會把洋畫合在一起擺在地上,輪流用巴掌去拍,或者用洋畫拍洋畫,拍翻的洋畫即可據為己有。

拍洋畫和彈珠是男孩玩得居多,女孩則喜歡翻骨碼。骨碼是羊踝骨做的,孩子們會給骨碼刷上一些顏色。玩這個遊戲的時候通常需要六個左右骨碼,配合小乒乓球一起玩。在乒乓球落地的瞬間,需要將一個骨碼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從不同的角度翻轉,完成所有的規定動作才能算贏。

除了玩的東西,我還留存許多看似可以標上文化標籤的東西。比如父親曾送給我一支鋼筆,這支鋼筆的筆尖已經磨得很厲害了。鋼筆外身是青藍色山水圖案,感覺清雅。父親説他喜歡這支鋼筆,陪伴他身邊有三十餘年。聽了這話,我更是悉心收藏,生怕損壞。

在我的卧室放着一個箱子,箱子裏是滿滿的各類紙張。有的紙張上寫着歪歪扭扭的字,有的是五顏六色幼稚的畫面。還有幾張紙釘在一起的小本,上面寫滿了我少年時代的記憶,那大概是我一生寫作的開始。這些文字和畫面看起來都很有趣,已然想不起當時為什麼要寫要畫,但我總是可以從中看到當初天真爛漫的自己。

父親始終怕我們無知,小的時候時常會買書籍給我們看。現在家裏的書櫃已然放不下那許多書,有的書放在了牀櫃和博古架上。在這許多書中,最讓我喜愛的是那些小人書和漫畫書。現存的西遊記、三毛流浪記、水滸小人書,封皮已是很舊,但裏邊紙張都保護得還好。那時的小人書和漫畫上的畫,都是人一筆筆畫出來的,畫面精緻栩栩如生。畫面下面的説明或者陳述的文字通常不多。

除了書籍,還留存了很多盒帶。記得小的時候,家家都買個錄音機,閒空的時候放盤盒帶進去,正反面一翻,可以聽一個小時。有時候還會拿空白的盒帶自己錄音玩,回放起來聽也有趣。前幾日收拾屋子,清點了少年時留存的盒帶有八十餘盤,看着每盤盒帶便有了一段清淺的回憶。小虎隊、草蜢這些組合,還有采蘑菇的小姑娘、走過咖啡屋、信天游、我家住在黃土高坡等歌曲,總是將人迅速拉回到過去。

在留藏的東西中,最粗暴的大概是五六個子彈殼。剛入初中時,學校組織去昌平南口軍訓。我們有幸接觸到了真槍實彈,教官安排每名同學可以扛槍打十發子彈。有足夠的安全保障,即便是女孩也並不害怕。開槍時,只覺得頂着長槍的肩膀晃動得厲害,不像電視裏演的軍人叔叔趴在那裏紋絲不動。瞄準了遠遠的靶子開了槍,根本就看不到子彈飛到了哪裏,總之所有同學都打完槍,靶子上一個子彈都沒有。其他同學都悻悻的走了,我急忙去撿了五六個子彈殼裝了起來。我當時在想,若今後不是參軍,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真實打槍的機會,所以要撿幾個子彈殼留紀念。

如今每每看到它,便也想起了軍訓美好的時光。教官很年輕,歌唱得很好。每天晚飯後都會集中學生們到空場上集體練歌,教官邊領唱,邊手裏夾根煙打着手勢指揮着,煙頭上的小火星便在夜空中上下翻飛。學生們輕吟的歌唱在夜空中飄蕩,攪得那些小傢伙們也都不得安寧,四周的螢火蟲星星點點,時隱時現,像是置身童話世界。

白天練習的時候遇到了停水的情況,教官安排三四個人跟着另一個兵哥哥推着水車去山裏運水。深夜裏,孩子們也要輪流值崗,膽小的學生站在門廊燈下不敢邁步。熟睡的學生們若是突然聽到窗外尖厲的`哨子聲,便知是夜晚拉練,緊張得如冷水灌頂,起牀的時候是此起彼伏磕牀板的聲音。待到集合時,更是洋相百出,衣冠不整、丟三落四的人比比皆是。學生們最害怕的還是罰站,炙熱的太陽下,面對紅色的牆體筆直站立,直看花了眼看着牆上的磚上下晃動,教練才肯同意稍作休息。每日苦練後最期待的便是吃飯,飯前已是飢腸轆轆,教官還要學生們排着隊站在食堂門外唱歌,直到食堂裏的飯菜都上了桌碼放好,才讓學生們進去。在家裏看來很普通的飯菜,在這裏卻吃得分外香,總感覺吃不夠。

來軍訓的孩子們,大多自小沒有如此長時間離開過父母。聽父母説可以寫信給家裏,孩子們便紛紛給家長去信,訴説軍營裏的趣事以及自己的辛酸和思念。後來,聽姐姐説,父母在接到我的信後,反覆看了許久。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嚴厲的教官讓我們在軍訓期間受盡苦頭,儼然變了一個人,變得知道了敬畏、懂得了尊重,知道珍惜一滴水一口飯,理解了團結協作的意義。離開的時候,很多學生們與教官流淚揮別。因為我們知道,這一別也許就是永遠。但這短短的十幾天,教官便留給了我們一生可愛温暖的記憶。

除了以上各種物品,我跟大家一樣,都留有青少年時光很多的照片、賀卡、同學錄、郵票。為了節約資源,現在過新年,同學之間是不會再送賀卡了。記得我們小的時候,新年之前都會去小商品市場買心愛的賀卡。有的賀卡只是一張紙片,但也精美,有的是對摺式。賀卡大多一元,若買十張以上,遇到好説話的賣主可以砍到八毛,遇到不好説話的有可能砍下五分錢。還有音樂賀卡,大多四五元到十元一張不等。賀卡上的畫面通常很精美,有卡通圖案,也有花鳥魚蟲,還有熱門電視劇上的人物形象。同學錄至今也留存完好,若不是看到同學錄上那些稚嫩的文字和美好的祝福,很多同學的名字我已然記不住了,幸好有它在。

我總是這樣認為,人來此一生,一半時光是用來描繪創造生活,一半時光是用來回憶的,兩者彼此交錯完滿着人生。人若沒有回憶是悲涼的,暮年之時回首往事無可回憶,那種蒼涼更是無法言説。所以,我們在年輕的時候要努力的生活和經歷,或悲或喜都可豐滿我們的人生,成為我們自己故事最佳的導演。

我想我老的時候,不需要太多,有家人温暖相伴,有一間房子裝滿回憶即好。那時我必然是走不動也玩不動了,其它擁有再多也無益。親朋好友也未必會有更多的時間與我相伴,孤獨是在所難免的。我只能靜靜呆在屬於自己的地方,在這個充滿記憶的房子裏,安然地回憶起我的過去。有了這間屋子,便可歲月靜好、淺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