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的鴨子散文

1984年7月，炎夏。這年我小學畢業，正放暑假。

爸爸是海員，常年在外，媽媽的工作單位離家比較遠，早出晚歸。一日三餐的烹煮任務自然落在我們姐弟身上。大姐這年恰好電大畢業，機緣巧合找到了一份在外地中學擔任英語教師的工作，高興地收拾行囊走上了她的執教之路。弟弟比我小五歲，是家裏唯一的寶貝男孩，自然輪到我頂替大姐做起了家裏的伙伕。年幼的弟弟常常在灶台邊轉來轉去，幫忙添柴火。

有一天傍晚，媽媽下班回家，手裏拎着兩隻大花鴨，笑眯眯地説：“今天市場鴨子特多，很便宜，咱們有口福了！”我和弟弟連忙拿來繩子綁住鴨腳，把它系在廚房裏。“你明天先殺一隻，鴨肉斬件用調料醃製一個小時，伴着蒜蓉紫蘇葉炒着吃。”媽媽吩咐我。“可是，怎麼殺？我從來沒有做過。”我問媽媽。“哈哈，傻丫頭，你用菜刀往鴨脖子上一抹，放了血，然後就放到開水裏燙燙，拿出來就可以拔毛……”未等媽媽説完.我就打斷了她的話：“哦，明白，就像殺雞一樣。”我見過媽媽殺雞。“對。”媽媽説。

第二天下午，大概兩點鐘，我捲起了衣袖，學着媽媽的樣子把菜刀放在油石上來回磨了十來下，叫來弟弟幫忙按住鴨子，其實當時心裏有點害怕，胡亂往鴨脖子上一抹，兩姐弟合力把鴨子拎起倒置，只見殷紅的血從它脖子流出來，滴在地板上。過了一會，鴨子不再撲騰。“鴨子死了，可以放下了”弟弟嚷道。我們把鴨子放在地上，我拾起菜刀洗淨正想插回刀架，一轉身，赫然看見剛才已經倒地的`鴨子“嗖”地站了起來，頸上血痕猶在，鴨眼怒睜，像是在盯着我這劊子手，“媽啊！”我立時嚇得菜刀也咣噹一聲掉落，雞皮疙瘩豎起！弟弟也受了驚嚇。它開始邁步，靠近……

兩姐弟撒腿就奔出廚房。那個時候的我早已忘記爸媽時常的教導——“任何情況下一定要保護好弟弟”，不知怎的我跑得比弟弟還快，落後半個身位的小弟，哇哇大哭！那大花鴨，彷彿要向我們索命，追在我們後面，一直到客廳。我的尖叫聲驚動了隔壁的大爺，他跑過來，見此情景，哈哈大笑，連忙幫我們捉住大花鴨……

後來我才知道，我那一刀並沒有真正把鴨子的血管割斷，當時鴨子並沒死，只是受傷，我卻誤認為是鴨子回魂。小時候聽大人們講鬼的故事多了，小孩子本來純淨的心竟也疑神疑鬼了！

蒜蓉紫蘇葉炒花鴨是我以前最愛吃的，但是這回想起它垂死掙扎的樣子，我卻難以下嚥。那一夜我做了噩夢，那隻索命的大花鴨走進了夢裏，步步逼近，醒後冷汗，心有餘悸……從此我再也沒敢親手宰殺雞鴨，罪過罪過！

願它安息！人類為了自己的生存，利慾，從來沒有停止過殺戮！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