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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一抹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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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躲進光陰,天空灰濛;北風呼嘯怒號,草木瑟瑟落葉;江河惶恐消瘦,小舟孤零擱淺;石頭龜裂翹脣,鳥兒倦語。是冬的蕭殺、凜冽,還是期盼一種神聖的柔軟?一進入冬季,人們就會祈盼一場雪。

雪中一抹紅散文

晨醒,如常打開手機,翻看朋友圈,一下子嗅到了瑞雪的香。起身,走近窗户,擦去玻璃上的霧氣。雪,稀稀疏疏的,如初戀的少女第一次赴約,亦如初踏講台的年輕教師,怯怯羞羞,含着拘謹,又懷着好奇,半抱琵琶半遮面,輕柔地、滑滑地、緩緩地落。雪,許是半夜就開始下了吧,在高處不勝寒的瓦楞間,已積了厚厚的一層。一行行古色古香的黛瓦,點綴着白得沒有一絲塵埃的雪,像極了一幅幽長的水墨畫,詩意盎然;水泥地上,雪觸地而化,兩邊泥土中筆直的白,像給公路鑲上了兩道寬闊的白玉帶,一下子變得旖旎而浪漫。

一場雪,終於在大家翹首以盼中如約而至了呀!我竟有了孩提時的激動和興奮,按捺不住渴望,一頭奔入飄飄悠悠的雪中。雪花,像輕煙,又如春天的柳絮,在天空飛舞、飄揚,捉迷藏似的,歡快地在我周圍曼妙旋轉。我張開雙臂,仰着臉,揚起嘴角,以360度圈,誠摯地迎接。雪,温情地體貼我,有的輕輕地握我的手,柔柔的,涼涼的;有的調皮地飛到我臉上,不一會兒,我的臉就像做了蒸汽美容,濕潤潤的;更有的多情地飛落到我肩上、耳邊、脣角,脈脈地和我問候、親吻、私語;衣服上也星星點點地白了。我浸染了雪的白,雪吸納了我暖暖的體温,彼此交融。

雪花,在窗外歡歌,學生們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或把頭依傍在窗户上,將鼻子貼近玻璃,或在玻璃上隨意塗抹他們心中美麗的圖畫。看着他們臉上少有的輕鬆和興奮,加上離上課還有一刻鐘,我索性讓他們到雪中放鬆一會兒。聽到我的宣佈,個個似鳥兒飛出教室。大地、小草最是虔誠,無需磨合,靜靜匍匐着,任由雪花粧扮、提亮;足球場上、跑道上幾乎一馬平川的白。學生們雀躍着、嬉鬧着,有的玩雪球,打雪仗,有的用腳踢着雪,釋放着喜悦和壓力。最後大家齊心協力,聚在一起,快速地堆了一個雪人。幾個女生繞着跑道飛奔着,像在比賽,其中一個脖頸上的酡紅色圍巾,似美麗的紅蝴蝶不停地跳躍着。一團青春之火,在白雪的映照下,格外炫目,醉了天空,醉了流年。

看着學生們一個個凍得紅撲撲的小臉、小手,而臉上卻洋溢着歡快燦爛的笑容,尤其那條紅圍巾,我的心也跟着年輕活潑起來,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爛漫時光。那次,也是雪中,也是課前,我們在雪地中追逐嬉戲,玩耍得不亦樂乎,我出汗了,就彈去一棵桑樹枝椏上的雪,把圍巾小心地掛上去。玩得興致時,上課鈴響了,匆匆忙忙回教室,直到脖子有涼意才想起圍巾。那是稀罕物,是父親的好友去上海出差,特地帶回來送給我家姐妹的大禮物,純羊毛的,是隻能機器而手工織不了的凹凸形的那種。我的那條是粉紅中嵌着菱形的瓷白,煞是好看。那時的學校沒有圍牆,跟外界是相連的,我擔心被人看到撿了去。上那節課的老師雖不兇悍,但經他批評,你就會尷尬、渾身不自在,同學們都怕他,他在遠處的咳嗽就能讓喧囂的教室立時鴉雀無聲。我不想討個沒趣,可又無法專心聽講。正坐立不安時,平時聰明但搗蛋調皮的同桌,突然把身體往我這邊側了側,好心用眼神向我詢問,我悄悄用手指了指脖子。想不到他立刻舉手報告老師,我趕忙向他遞眼色、擺手勢。誰知他對老師説要出去方便一下,那天,老師一改常態,温和地笑了笑。同桌空手而回,我正失望,他卻得意地對我微笑,身體坐得筆直,眼睛朝着黑板,似要認真聽講。同時,以學桌為掩護,像變魔術似的,小心翼翼地從他的棉襖底下悄悄拉出了我的圍巾,遞給我,我欣喜,送去感激而佩服的眼神。這些課堂上的小動作並沒能瞞住火眼金睛的老師。剛下課,老師就走過來,並沒似平時的批評,只是笑嘻嘻地摸了一下我同桌的頭,風趣地説我班出了個魔術師。那天老師和同桌反常的舉動,我一直歸功於美麗的雪,是雪柔軟了他們的心吧。

“叮鈴鈴……”上課鈴聲拉回我的思緒。工作後,那份晶瑩的記憶,那條圍巾的紅,常常給我以啟迪,我對待學生總是傾盡真情,竭力解開他們王國的密碼。

晌午時分,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像舞蹈精靈,時而燕子伏巢輕步曼舞,時而鵲鳥夜驚疾飛高翔,形舒意廣,妙態絕倫;又似從容的教師,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抑揚頓挫,行雲流水,韻味無窮。山川、樹木、房屋,河流、橋樑、田野,萬物也因雪而顯得輕盈,有了飛翔之心和翱翔之態。兒童白、青年白、老人白,親子圖、連理枝、夕陽魂,愛殷殷,情繞繞;詩人們揮筆成河,畫家們潑墨成江,意欲跨過千山萬水,奔向燦爛的曙光。大地澄澈清明,人間滿滿温馨。

最是那教學樓前假山上的樹木,本就錯落有致,在雪的裝飾下,更是美不勝收。棕櫚、雪松、青竹掛滿了天鵝絨般亮晶晶的銀條兒,香樟、梔子、桂樹、紅葉李,綠中泛黃,黃中藏着朵朵的白,風過處,簌簌下落,或玉屑似的飛揚;被園丁修剪成圓形的石楠、海桐、小葉女貞,覆蓋着蓬鬆鬆沉甸甸的雪,像一頂頂白色的大蘑菇;那已是枯色的柳枝、紫藤,棲息着零星的白,瞬間有了生命的氣息。不畏嚴寒霜凍,已褶成卷兒,仍執拗在枝頭的.幾片梧桐葉,在精心收集雪,是想給母親送一份滋潤吧?

浩浩蕩蕩的白,美輪美奐,讓人如同置身童話中。

許是因了熱情的肯定,亦或只是酣暢淋漓地綻放自己的使命。雪更加熱烈地纏綿,傾盡積聚許久的情愫,敞開裸露而聖神的心窗,舞出通體的潔白。“才見嶺頭雲似蓋,已驚巖下雪如塵”,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大河不語,麥田歸隱,鳥兒沉默,池荷靜卧,懷着感恩之心,一任雪對他們濯洗、裝飾,盡情享受雪温柔臂膀的擁抱和晶瑩眼神的愛撫。

一望無際的白,點燃了等待的眼睛。可是,偶爾有了樹枝醉卧,公交牌撲地,蔬菜棚塌陷,轎車叩拜。於是,人們幾多指責,忘了當初雪帶來的美麗,忘了雪軟化了冷漠。

誰將心思,裁剪了六瓣的翩躚,磨礪稜角,點亮內心的燈盞,傾注全部的熱情?誰把積蓄的愛,晶瑩剔透的心香,扶搖上高天,化作雲翳,化作紛揚的雪落?誰用一襲白衫長袖,舞出萬千風流,朵朵飽含着深情和感恩?

有委屈又如何?無法恆久燦爛又如何?雪有雪的春秋夢,在人們企盼、需要的時候,應景而來,下了每個人心夢所想的一場美妙、美幻的雪。攜着芳華,粧點蕪雜,掩映浮華,給人們美的享受,啟迪眾生心開清幽蓮花。自始至終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捧起那潔白的雪,我就捧起了整個冬天,觸及到了明媚的春天,萃取到了另一種温暖與純淨。

操場邊,紅梅吐豔,縷縷暗香來。我取下脖子上的石榴紅圍巾,輕柔地給學生們早晨剛堆的那個雪人戴上。

仰望,天空高遠,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