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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皮火車和東大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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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魯南小鎮界河旁邊的村子,站在村前就可以看見綠皮火車呼嘯着緩緩穿過小鎮。界河鎮北面,有一條古代滕國和鄒國的界河,這是小鎮的名字的由來。古時候的界河歷經幾度繁華,80年代的界河更是無限風光。

綠皮火車和東大樓散文

小鎮最風光的地方,有三個:火車站、供銷社大樓和電影院。看電影是談戀愛的哥哥姐姐們喜歡的事情,影院裏面黑咕隆咚,我們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們最喜歡的,是火車站的綠皮火車和賣東西的大樓。

我家有一台14寸的西湖牌的黑白電視,電視裏面的城市讓我充滿了嚮往。那時候、還沒有村村通的公交車,連着城市和鄉村的是綠皮火車。七八歲的時候,我跟着嬸子和表姐,第一次坐上了綠皮火車進城。綠皮火車有很多,只有從兗州開到徐州的綠皮火車在小鎮的火車站停留幾分鐘。

小鎮的候車大廳不大,座椅上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當綠皮火車緩緩而來,我的心都幾乎要跳出來了。火車停下了,人突然多了起來,沒有人排隊,我被擠着上了火車。那一刻我有點慌亂,好在火車上人不多。我找了靠近車窗的位置,跪在座位上,臉貼着玻璃,不眨眼的望着車外。

綠皮火車緩緩前行,車窗外面的世界夢幻一般。我第一次覺得,田野就像電視裏的風景。嬸子和表姐有點着急,嫌綠皮火車開得太慢。我卻想,能坐一天的火車多好啊。火車上有我沒見過的盒飯,還有不分男女關上門就可以用的廁所。

城市的印象一點都不深,我還是着急回來坐火車。城市的火車站是要排隊進站的,我排在人羣裏,一個穿制服的叔叔攔住我,伸開手臂橫在我頭頂,對嬸子説,“這個小姑娘的個子這麼高了,早就超過一米二了,要買半。”嬸子一愣,説,“我們來的時候,界河車站的人就沒讓買她的票。火車要開了,現去補票也來不及。”

大人交涉着,綠皮火車在離我幾步遠的鐵軌上停着。我一低頭,繞過叔叔的手臂。叔叔笑了,“這麼小姑娘真機靈啊。”我有點驕傲,蹦蹦跳跳上了綠皮火車。綠皮火車載着我回來,又完成了一次夢幻穿越。

城市很遠,火車也不可能常坐。大多數時候,我還是看着綠皮火車來來回回。好在,還有大樓可以經常去逛逛。小鎮算是鄉村的城市,大樓是小鎮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

大樓,後來被稱做“東大樓”,東大樓在鐵路以東,臨近火車站,那時候是時尚商品在小鎮的展銷地。東大樓的商品琳琅滿目,就像電視裏看到的一樣。“琳琅滿目”這個詞也是我們從電視裏學到的,很多很多的好東西,果真讓我們看花了眼。

八十年代流行的有獎儲蓄,就是在東大樓門口舉行的。我和弟弟摸獎,摸了不少的洗衣膏,爸爸的`手氣好一些,摸到的過洗臉盆和毛巾被。這樣熱鬧的活動不多,好在逛東大樓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對小孩子來説,幹逛不花錢,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我和小夥伴們你擁我擠,扶着玻璃做的櫃枱,我們翹着腳看貨架上的東西。不管什麼都可以看上半天,落地的風扇,會唱歌的八音盒,好吃又好看的糖果。我們瞧得熱鬧,不小心就趴在玻璃櫃台上,售貨員翻着白眼,“小孩,一邊玩去,弄壞了櫃枱上的玻璃要賠錢的。你有錢賠嗎?”

我們訕訕的走出東大樓。我想,我一定要爸爸帶我來買東西。這樣想着,去東大樓的時候,西看東看,滿懷期待。爸爸發了工資,帶我們趕會,我終於可以在售貨員面前趾高氣揚一回。弟弟要了大白兔奶糖,包裝紙上可愛的兔子是不穿衣服的。我則看上了電視裏做了很久廣告的小白兔牙膏,那是小孩子用的牙膏,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穿衣服的兔子。

東大樓的洗化櫃枱在東南角,我直奔櫃枱,指着牙膏説,“我要小白兔牙膏!”售貨員翻翻眼皮,“不賣!現在不能賣。”我沒了精氣神,可憐兮兮的看着站在我身邊的爸爸。爸爸問,“貨架上有貨為什麼不賣呢?”“售貨員不耐煩了,“那是進的新貨,還沒定價格呢。”看我撅嘴,爸爸用商量的口氣説,“那大概多少錢呢?你估摸着留錢不行嗎?”售貨員聲音大起來,“那不行,要是留少了,我還得自己賠錢。留多了,你願意嗎?這是公家的東西,還沒定價,我可不敢隨便亂賣!”爸爸碰了一鼻子灰,問我要不買別的牙膏,我當然不願意了,“我是小孩,我不要大人的牙膏!”

這是我小時候最後一次上東大樓,雖然吃到了美味的大白兔奶糖,還是因為沒有買成廣告裏的小白兔牙膏傷心了好久。後來,我有了自己用的牙膏,卻不是小白兔的,小白兔讓我想起東大樓售貨員的白眼,再也不想買了。

小鎮的火車站,現在是半荒蕪的模樣,早已不停客車了。綠皮火車,也成為漸漸消失的事物。東大樓破舊不堪,遠離了時尚和新潮。

那一次,我走過東大樓,剛好有火車過。聽着火車的轟鳴,我格外想念綠皮火車和東大樓裏那支小白兔牙膏。

人們喜歡懷舊,大約就是因為回憶裏面總會有温暖、美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