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網絡散文

打過無數個電話，從來沒有像給你打電話這麼鄭重。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給你打電話。

第一次打電話，無論打給誰都有那麼一回，這應該不是什麼充分的理由。

那麼，那就是因為你是我非常在乎的人。

我想了想，這應該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撥通你電話的當口，我聽到你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嘟嘟的聲音，彷彿感覺自己的心跳也是這樣的節奏。

很擔心你不接，這樣就很沒面子。我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個人。不過，我這個人有一個別人也許沒有的本事，就是迴心快，會替對方想，或者有阿Q精神。我會想，你可能是現在忙得不可開交，沒空接。你對我不是總是説忙忙忙、還超忙嗎？或者，你可能現在處在一個吵鬧的環境裏，根本沒有聽到。這樣的情況我就經常有過。也或者，你手機可能靜音了。我就經常性的手機靜音，有時候是自己設置了忘記設回標準狀態，有時候可能就是無意中按錯了什麼鍵。還或者，你可能臨時有什麼急事出去了，又因為慌里慌張，忘記把手機帶在身邊。等等等等。

可是，我又怕你接。你接了，我該對你説些什麼？雖然事先準備了幾句，但是那幾句又能夠維持多少時間？總不能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鄭重其事撥打下你的電話，結果卻沒頭沒尾地説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那多浪費，又多寒磣，還多沒用。這不是砸自己的牌子嗎？

不管了，你已經是我妹子了，我這個做哥哥的哪有這樣子的？思前想後，瞻前顧後，優柔寡斷。居然怕個小丫頭，真是要多沒出息就有多沒出息。

可是還真就是沒出息。

嘟嘟嘟嘟的聲音停止了，你喂了一聲，我聽得不是那麼十分清楚，不知道是我的手機有問題，還是你那裏有問題，你那頭比較吵。不過，我估計應該還是自己心裏有問題。

本來就事先打好了腹稿的'，説些什麼也都是醖釀過的，怎麼臨事而迷的一下子就腦子空白了呢？我做事從來是不打無準備之仗的，可是，現在只是打個電話，怎麼就比打仗還艱難？想説的話就好像被卡在喉嚨管子裏似的，咕咚咕咚，勉勉強強才冒出來。

而好不容易説出來的話，聽起來聲音卻好像不是自己的。明明是從自己嘴裏吞吞吐吐出來的，怎麼會是異於往常的音色？難道我的耳朵也出了問題？這樣的感覺真是前所未有。就是小時候第一次去請教老師，也只是期期艾艾，絕對不像此時這樣慌亂。

“zhan主任，你好！”我想用這樣的稱呼給自己一個鎮定，可是我分明感到自己的聲音控制不住，有些虛飄，有些發顫，極不自然。我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聲：就這點出息還想做人家的哥哥！

我用的是普通話，因為我怕説貴溪話在電話裏會口齒不清。可是我的普通話好久沒有怎麼説了，已經太生疏，也太不標準，所以聽起來太做作，連我自己都覺得太不正常了。我怎麼是這麼一副德性？可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好歹也算是經過一些大場面的人，省裏省裏去，北京北京去。在貴溪、鷹潭、餘江都是幾千人的大會上做過巡迴報告，在鷹潭師範也作過講座，也上台做過許多即興演説，怎麼卻會在這個小女人這裏栽了？我除了曾經在老師面前語無倫次過，還真沒有在什麼人那裏膽怯過。我心想，完了完了完了。臨到年紀大了，卻反而沒有什麼心氣了。薑還是老的辣，在特殊時候也會是一個錯誤判定。

不就是打一個電話嘛，何必如此慌里慌張，她可是你剛剛認下的妹妹！我換過貴溪土話説，妹妹，我新寫了一篇上次喝酒時第一次見到你時候的文章，我發到你郵箱裏讓你看看。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我終於能夠説出這麼一長段話。這些話其實是廢話，因為我已經事先在短信裏跟你説了，現在再説，完全是畫蛇添足。

其實我在一開始聽到你的聲音的時候，也感覺你有些錯亂，也不怎麼正常。我知道你的聲音是很好聽的，可是這個時候也有些變化了，甚至讓我也覺得不怎麼好聽了。但是很快，你的聲音便恢復了正常，已又是我曾經聽到過的那個腔調了，你的聲音飽滿，圓潤，貴溪話聽起來特別親切。

我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再説了什麼，也不知道你説了什麼。我們第一次電話，説的時間很短，而且基本上沒有説什麼內容，就像考試交的基本上是一張白卷一樣。

電話之後，我就完全忘記自己曾經説過什麼了，我上面寫的電話內容，還是後來我問你你告訴我的。你還在短信裏對我説：“你説和寫截然相反，有點詞不達意，讓我覺得你倒有點像稚嫩的小男生，很好玩也。”

妹妹，我可不是什麼小男生，而是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老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