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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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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是一個特別嘴饞的孩子。

那些往事散文

只要有好吃的東西一入眼,定會讓我垂涎三尺,念念不忘。儘管那時早已衣食無憂,但家裡要供我和弟妹上學。每學期的學費,對以種地為生的父母來說,已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更別說有多餘的錢,讓我們去買零食。家裡所有的收入,也只能靠父母兩雙勤勞的手,起早貪黑地在田間地頭春耕秋收。到每學期即將開學時,我那愛糧如命的農民父親,都會忍痛扛幾袋麥子和玉米去收購站,才能湊齊我們的學費。

那時冬天,在我們上學的小學校門外,總能見到一位瘦小和藹、頭髮花白的老婆婆,坐在小板凳上賣麻花。在她身邊的小竹籃裡,整齊地碼放著香噴噴、脆酥酥的小麻花。一根麻花二毛錢。二毛錢,在當時是可以買四本作業薄,兩支鉛筆的。每當下課後,總能看到一群群同學圍著老婆婆的竹籃轉悠。只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大家在一飽眼福後,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便一鬨而散衝進各自教室,我便是其中一個。

一到夏天,在學校門口,又會響起冰棍的叫賣聲。賣冰棍的叔叔,總騎著一輛半舊的“飛鴿”自行車。在自行車後面,綁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白漆木箱。木箱後面,用紅漆寫就的“冰棍”二字格外引人注目。在木箱裡面,是滿滿一箱冰棍。冰棍上面,總蓋著一塊小小的棉被。聽賣冰棍的叔叔說,給冰棍蓋“被子”,是怕熱氣侵入,預防冰棍融化。平時木箱蓋得嚴嚴實實,當有人來買冰棍時,他便迅速地開啟木箱,揭開小棉被,拿出冰棍。再用極快的速度,給冰棍蓋好“被子。”雖有棉被遮蓋,但依然無法阻擋酷熱的入侵。當他從十里外的縣城,頂著炎熱,批發一箱冰棍到學校,還沒賣出多少,冰棍便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冰棍一融化,甭管是奶油味的,豆沙味的,都會由一毛錢一根降至五分錢一根。那些清爽的香甜,冰涼的愜意,在多年後的今天,依然是我童年記憶中最甜美的回味。

除了冬天的麻花,夏天的冰棍,學校門口還有一個小商店。在小商店的木貨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日常用品。小到針頭線腦,大到雨鞋雨傘。在那些商品中,最吸引我目光的,是那些花花綠綠的糖果。每次路過小商店門口,我總會不由地多看它們幾眼。橘紅色糖紙包著的是橘子味,淺綠色糖紙包著的是蘋果味,淡紫色糖紙包著的是葡萄味。不管什麼口味,什麼顏色,都只要一分錢一粒。雖然便宜,但我從不敢向父母要錢。每當看到別的同學去商店買糖果,我心裡全是羨慕。那時候,糖果在我貧瘠而蒼白的童年裡,是美味無比,是遙不可及。它細膩的香甜,它多味的斑斕,總會使我滋生出許多莫名的憂傷。在我幼小的心靈裡,總覺得,只有糖果,才會讓我成為世上最快樂和最富有的人。多年後,在超市裡,看到自已的孩子,面對精美別緻、琳琅滿目的糖果百般挑剔時,我心中,總會湧上一些酸楚和無限感概。

那些時光,吃糖果對我來說,是種奢望。但也有例外,村裡若有誰家有嫁娶之事,主人家便會給幫忙人發糖果以示謝意。大人們都捨不得吃,總把糖果揣進口袋,留給自家的孩子。我父母也不例外,當那些還帶著體溫的糖果,被放到我和弟妹手心時,我們總會高興地歡呼雀躍。但那樣的機會並不多,我的童年時光,就這樣在對零食的渴求中悄然流逝著。當第一次發現父母放零錢的小木匣後,一向膽小如鼠的我,經不住糖果的誘惑,竟蒙生了偷錢的念頭。那個紅色小木匣,還是多年前三舅去新疆當兵時,帶回來安裝半導體收音機的。曾見他在我家鼓搗過幾次,但還是無法讓收音機發出一丁點聲音,後來便閒置一旁。當我驚奇地發現,它成了父母放零錢的地方,且未上鎖時,心裡暗自慶幸。

在瞅準父母都下地幹活的空隙,我躡手躡腳地溜進他們房間。悄悄地開啟紅色木匣,分別偷走了一張一毛和兩張兩毛的錢幣,慌亂地塞進自已的帆布書包。第二天上學,就迫不及待地去校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把糖果。說來奇怪,那些曾讓我朝思暮想的糖果,在我躲在無人角落,忐忑不安地分幾天把它吃完後,卻未能品出糖果原有的香甜。也許是做賊心虛,那段時間的我,特別敏感。只要一聽到父母叫我的名字,或我的目光和他們的目光一碰觸,我都會繃緊神經:糟了,是不是我偷錢的事,已被他們發現。等知道是要吩咐我做其它事時,才會長長地鬆口氣。在惶惶不安中,熬過了幾個星期後。我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漸漸放了下來。經過此事後,我知道了什麼是提心掉膽。便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已:以後不能再偷錢。安穩了一段時間後,但看到別的同學買糖果吃糖,那糖果的香甜,便再次在我脣齒間遊走。曾對自已的告誡,又被我忘到了九霄雲外。我的手,又開始癢癢。我的心,再次蠢蠢欲動。花花綠綠的糖果,裝零錢的紅漆木匣,又開始相互交替地在我腦海裡浮現。

春日,當房前屋後的梨樹、桃樹,綴滿或白或紅的花朵,淡淡的花香四處飄散時,便是父母最忙碌的時候。他們每天天一亮,就得去地裡春耕播種。吩咐我在家要一邊照顧弟妹,一邊寫作業。有一天,當我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堂屋柱子上,便被那件藍色中山裝鼓囊囊的上衣口袋給吸引住了。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把手伸向上衣口袋。我當時只想看看,衣袋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有沒有好吃的。當我把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才發現,除了一包煙,還有一把為數不少的零錢。一毛的,兩毛的,五毛的。看著那把零錢,我一下子傻了眼:這麼多錢,再偷點錢去買糖果吧。我突然被自已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把手縮了回去。但又一想:上次在木匣子裡偷錢的事,他們不就沒發現嗎?再偷一次,這次肯定也不會被發現。這樣一想,心反而坦然了,膽子又大了許多。便隨手抓了幾毛錢,放進自已褲兜。

每二天上學,便拿著錢,興沖沖地去小商店買糖果。卻恰巧被在一旁買作業本的堂姐看到。她走過來詢問:“你要買糖?哪兒來的錢?”我膽怯地看了堂姐一眼,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堂姐看了看我,心裡一下全都明白了。她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麗,你家裡負擔重。你爸媽每天起早貪黑地在地裡操勞,那麼辛苦。做為姐姐,你可得為弟妹起好帶頭作用。”雖沒有過多的指責,但那懇切的話語,如當頭一棒,讓混沌中的我霎時清醒了起來。我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父親風霜的臉,母親粗糙的手,一一自我眼前掠過。那天的糖果,自然無心再買。放學後,我把那幾毛錢,悄悄放回父親中山裝的衣袋。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從家裡偷過一分錢。卻也一直沒有勇氣,告訴父母自已曾犯的錯。隨著時光的推移和自已的逐漸成長,也越來越深切地體悟到父母的艱辛和不易。對自已當年的錯誤行為,感到深深的懊悔和自責。多年後,當我鼓起勇氣,向已漸年邁的母親仟悔時,母親卻說她早已經不記得了。而父親,卻已去世多年。今生今世,我是再也無法取得他老人家的原諒和寬恕了。

當記憶的潮水,一次次漫過如歌的歲月,那些往事,清晰如初,鮮活如昨。總在鞭策和激勵著我,使我在人生旅途上,在有形無形的誘惑前,學會和懂得了怎樣去堅持心靈的純真,靈魄的潔淨。那些往事,晶瑩如露,總在萋萋草葉間,潑灑出清新。那些往事,潤朗如雨,常在鬱郁密林裡,飛濺成幽香。總讓我在無法自拔的溫情下,無以言說的憂傷裡,無可替代的孤獨中,忍不住去回首,去懷念。

那些往事,如塵似影,如光似火,總牽引著我,用高舉的夢想,點燃心頭每盞暖。在每個艱難的跋涉中,用微笑寂寞前行。當思念風情萬種地款款而來,那些昔日的愧疚,曾經的不安,早已在歲月溫情的懷抱裡,不言斑駁,不話蒼涼,淡然而優雅地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