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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大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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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裡那棵高大的黃桷樹,在這樣美好的春天裡,竟然全數落葉了,留下了千百根虯曲盤繞的枝條來。

生命中的大樹散文

我想這棵樹一定也有一些年輪了吧?自我搬到這小院居住來,它就一直存在著。樹幹呈現出黑棕色,橫豎的裂紋佈滿整個樹幹,像是經歷了不少的滄桑與輪迴。

我已經在這個小院裡居住了七年,而這棵大樹陪伴了我七年。

春天裡,孩子們在小院裡玩耍,踩著它落下的葉子,軟得像毯子一樣,調皮的孩子捧起那些落葉來,撒在空中,歡呼著:“下雪啦,樹葉雪啊!”

夏天裡,它又長出新的綠葉來,佈滿整個樹冠,小院一下子被綠色包裹住了,老人們坐在樹下聊天,絮叨著家長裡短。

秋天裡,它更加地健碩,葉子更綠,在秋日的陽光下還閃著光,那是富含水分的綠光,我曾在秋日的早晨見過幾只跳躍的小鳥,啁啾地在枝葉之間飛來躍去的。

冬天裡,它仍然是綠意盎然的,只不過那種綠更為深沉,幾近於墨綠了。如果把綠色以年紀來描述的話,我想,它的這種綠,應該就是成熟的年紀。

我又想起了故鄉家門前的一棵大樹來,那是一棵很大的香樟樹,約三個成年人才能合抱那樹幹。

姑父家的三間瓦房就在那棵大樹邊上,並排了兩間茅草屋,屋前一條小溪,溪邊一口老井。

大樹就在老井的旁邊,不記得那大樹有多少年了,只聽姑父說過,他父輩很小的時候,這樹便存在著。

曾經那棵大樹枝繁葉茂,高聳入雲,它伸長的枝葉把整個茅草屋都遮蓋住了,夏日裡,那老井邊便是一片陰涼。村子裡的農人,無論是洗衣淘菜的婦人,還是收工回家的'男人,都喜歡坐在大樹下,閒聊著鄉村的見聞與趣事。

但不知何時,一次雷電,大樹斷了腰,從此便失去了往日的光景。

我喜歡它的古老與滄桑,它斑駁的樹皮,深陷的紋路。它是普通的,然而經歷了時間的冼磨,已經是一本厚厚的大書了。

當年姑父是鄉中學一名語文老師,正因為此,我中學時代便常住在姑父家讀書,與表弟在一起在大樹下生活學習。

清晨的時候,我常會坐在大樹下早讀,姑父聽我讀書時,會指點我的錯誤,我對於文學的愛好與熱衷,便在那裡形成的。

姑父是一位飽讀詩書的人,也一個普通的農民的兒子。

他身體微胖、額頭光潔,但卻有農村漢子一樣的黑色和斑點。我記憶最深的就是姑父的眼睛,平日裡總是帶著慈祥的光,但生氣時,眼睛睜得很大,傾斜著頭望著我,那神情,令我生畏。

姑父總愛穿一件深藍色卡機布中山裝,無論站在講臺還是走親串友,總是那一幅行裝。

記得姑媽曾經說要給他在年底換一套時新的衣服,他不答應,並風趣地說:“中山服穿著很合適,經濟、耐穿,六七十年代那陣,只有縣級幹部才穿得起的。”引得我們哈哈大笑。

姑父寫得一手好的毛筆字和鋼筆字,他的字如門前那棵大樹蒼勁有力。十里八鄉的人,有什麼事需要寫毛筆字的,都會上門找姑父為他們寫字,尤其是春節時候的春聯,姑父寫得最多,但卻分文未收,這令我十分敬佩!

中學時,我的鋼筆字、毛筆字寫得不盡人意。有一次,我在那棵大樹下用粉筆塗鴉了馬致遠的《秋思》,姑父見了便說:“所有的字裡,僅一個橋字,寫得還算像字。”從那以後,他便經常在大樹下指導我寫字,有時候,我會用粉筆寫滿老井邊沿所有的石塊,還會把字寫進那大樹中空的樹幹中,我的字現在成型了,這得感謝姑父和門前的那棵老樹。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棵老樹不見了。表弟說,我離開家鄉參加工作後,那棵老樹死掉了,後來便成了灶臺堂子裡的一堆灰,只留下那口古井,還在門前的小溪邊,於是,我便在記憶裡常常想起那棵樹,想起姑父教導我讀書寫字的情景……

得知姑父病重的訊息,是那一年的十一月,我那時我正在北京學習,姑父病危的訊息,就像冬日的雪,一陣一陣地飄落在我的心裡,帶著凜冽的寒冷,一次次地把我的心刺痛……

當見到姑父躺在病床上時,已經是那年的十一月底了,他已經被病魔折騰得不成樣子,就像那棵枯死的老樹,骨瘦如柴,顴骨突出,雙眼深陷,額頭已經不再光潔了,頭上滿是白髮。

我的心裡酸酸的,幸好妻子提前提醒說:“見了姑父,不要流淚,以免引起他的傷感。”但姑父見到我時,兩隻眼睛卻很有光彩,嘴角還露出笑容來,我緊握著他的雙手安慰道:“姑父,您好好養病,待身體好時,我帶你去野外垂釣。”然而這個願望卻未能如願實現。

姑父去逝了,就在那個冬天,表弟在電話裡跟我說,走的時候,姑父很安祥。那一夜,我流淚滿面,心如刀絞,久久不能成眠……

那一年,姑父才剛六十歲,從他執教四十幾年的崗位上退休下來,就這樣突然地去了,就像那棵老樹一樣,沒有跟我做任何的道別便消失了。

這又一年春天來了,我生命中的那棵大樹呢?他曾經給予我的快樂和蔭庇,給予我的知識和修養,是我一生永遠不能忘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