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恨水

陰。

寒風呼嘯着，卻顯得無比干澀。不毛之地的礫石上，我漫無目的地走着，眼前的幻影越來越不真實，而蹣跚的腳步也越來越沉重。乾癟的水壺裏早已空空如也，灰暗的天空卻也吝嗇得連一粒甘霖也不曾與我。轉過頭，心知走不出這叫做地球的荒漠；不知何時我已匍匐在地，感覺靈魂正在緩緩抽離。一滴濁淚悄然而下，流進我乾枯的嘴角；可是，那勉強叫做水的味道，我已經無法嚐到……

我猛然坐起，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溼。

恐懼，無助，失落，迷茫……幸虧只是個夢。

窗外還有滴滴答答的小雨無聲無息。天微微泛白，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顯得安詳而美好。我迷糊着再次睡去，嘴邊還下意識地祈願着：“最後一滴水，不會是我的眼淚……”

一

很久很久前我不知道節約怎麼寫。

我喜歡用滿盆的水洗臉，喜歡將只放了一天的水瓶倒空然後接上新一股清泉。洗澡時的水聲永遠是我最大，而沖廁所也絲毫意識不到旁邊的洗腳水卻只按下馬桶上的按鈕看湍急之流掃過眼簾。年少那小小的頭腦裏裝不進心懷天下的憂患，而我所幸則是長大讓我改變了人生觀。非洲的難民，和荒山龜裂的土地不時閃過腦海，我懂了這份責任，這份爲了拯救自己，同樣拯救世界的責任。

當節約變成一種條件反射，資源又怎會被犧牲地毫無價值呢？

我開始節水。

二

“別把你所謂的知識當作你可以揮霍的資本。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我很少用這種口氣和人說話，我可以看到這位同學眼神中的鄙夷，不屑與無所謂。

“地球上確實70%都是水。可是你看到過淡水才佔多少嗎？你看到過可以使用的淡水又有多少呢？可能這一世渴不死你，可你活着只爲自己，那麼你真真是失去了這活着的意義。”我衝他的背影大喊，“如果你覺得這世界與你無關，我便不再將你與頂天立地的人相對待。你對這份責任的輕蔑，註定會讓你在臨終追悔莫及。”

他站住了。他頓了頓，徑自跑開了。

或許當今已經沒有多少人杞人憂天了罷。

三

學校廁所內的水龍頭又在淅淅瀝瀝地哭泣。盛夏的確酷熱，可是我覺得某些人這麼做絲毫給予不了空氣以涼爽。這涓流一滴一滴一滴，滴在青石板上綻放苦澀的蓮華，滴進那黑洞一般的排水口從此暗淡了晶瑩的霓裳。被千歌萬頌的生命之源就這樣在即將短缺之際仍舊被不屑一顧，那最純淨的透明淨化不了人們蒙塵的心靈。爲什麼人們總是不失去就不懂何爲珍惜？難道非要等到水盡糧絕、無路可退之時，人類纔會恍然大悟然後在發現爲時已晚的時候踏完滅亡之路的最後一步嗎？

那個噩夢又在腦海中浮現。我驚恐地甩頭，用全力撲向水龍頭死死地擰緊，然後在冷卻下來的驟然平靜中，不知所措地踱回教室。

一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可我真的不想看到人類因爲水而面臨絕壁上的四面楚歌。

四

珍惜水是一份責任，可能在我們的有生之年看不到回報。我不斷反思爲什麼大家都對這個珍貴的意識如此淡漠，我不清楚步步爲營個人主義到底有什麼意義。聽慣了和諧社會和保護壞境的空號，若是人人都心照不宣地口蜜腹劍，那麼只怕地球毀滅，也沒有真正和諧的一天。水需要責任，社會亦需要責任。我覺醒，可我更希望大家共同的覺醒。時光最不可捉摸，現在開始，即爲這責任的全部。淚不是水，可莫讓水成淚。

救救這三千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