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觀衆大綱

我努力地生活着，一味的自我，沒有人找我談話，甚至連自己的勸阻都排斥。終於在期中考試中一塌糊塗。

我想起了9歲時媽媽曾對我說：“你這輩子都給我記着，考不好別回家！”於是，4年後的我再次兌現了那句話，一個人在路上晃盪，不敢回家。

是誰告訴我，長大是件很快樂的事，可以沒有分寸地張狂大笑？是誰告訴我，時間的齒輪衝不走記憶的累積？是誰告訴我，斷了線的風箏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是誰？

4歲開始有了關於媽媽的記憶。那時我很矮，真的很矮，卻是班上最高的小朋友，然而在媽媽的眼中還是一個小孩。那年，她一米六零，我一米三零。五歲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學鋼琴的緣故，媽媽變得兇起來了。而後的記憶中對和媽媽溫馨幸福的畫面也越來越少。人都說趨向於忘記痛苦的事，而我似乎正好相反。

印象中9歲是我平生最大的一個轉折點，因爲在那之前，我總是一味天真地認爲太陽一年365天都在繞着我轉。

那天晚上，我被氣急敗壞的母親趕出家門，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離家出走。那個晚上，天上點綴着一閃一閃的星星，月亮躺在星空裏，很安靜，很祥和。銀河在深邃的夜裏劃過一條很好看的弧線。我揉揉麻木到流不出淚的雙眼，徒步走了50米的樣子，突然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我以爲是幻覺，回頭看，卻是穿着拖鞋的媽媽。她用力的抱住我，“壞孩子，跑哪裏去了！”，淚水一下子浸溼了我的衣服，風吹過，好冷。我忽然發現眼前這個女人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堅強，於是繼續好好學習，讓她開心。那年，我一米五零。

似乎很快，就這樣，已經初中了。

我以爲可以繼續風雨無阻地生活。

可是，事與願違。

自從上了中學，成績一直不見起色，保持着大起大落的本性。媽媽開始溫和起來，而我，卻快要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但她原諒了我。

走着走着，我還是回了家。看見焦急的母親在屋內不停地徘徊，還有那滿桌的飯菜。我聽見眼淚一下一下滴落在地板的聲音，那麼幹淨利落，最後化成了一灘積水，看不清我的臉。

我在飯桌上講了成績的事，媽媽靜靜地，一句話，也沒說。

“孩子，答應我好嗎？永遠不要對做過的事後悔和愧疚，要接受事實……”，那晚在我的臥室裏，她說了很多話。淚水開閘般流下來，我緊緊地抱着她，沙啞着說，“好”。

今年，我快要一米七零了。

人生就是自導自演的一齣戲，進進出出的觀賞者總有駐留，而人最終都會搖頭離去。只有父母，無論你演得有多好多差，他們始終坐在席上，因爲他們，是最後的觀衆，是永遠的觀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