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視玉龍雪山散文

有人說：你是一條靜臥的玉龍，今年是龍年，那麼，今年應該是你的本命年！我看到，你果然是一條玉龍，騰飛在浩渺天宇，無人可以企及。

那一天，我匍匐在你的腳下，是因爲仰慕，因爲崇拜，我想讀懂你。今天，懷着深深的思念，我想你，因爲愛，已經植根在我心底。

　　一

傳說玉龍山神是東巴愛情守護神，玉龍雪山是一片美麗絕倫的靈域淨土，那兒有一對愛神情侶，女的叫遊祖阿主，男的叫構土西古。他們騎着紅虎和白鹿，彈着口弦，吹着竹笛，率領神獸飛禽，在風雲中不停地呼喚人世間悲苦的有情人，讓他們皈依玉龍雪山冰清玉潔的世界。在那裏，癡心相戀的愛人永不分離，生命將青春永駐。這是一個美麗的傳說，距離我的生活太遙遠，可是，雖然不再年輕，我依然嚮往美好的愛情，嚮往那愛情的伊甸園，懷着好奇、懷着期盼，雲南之旅的第三天，我終於登上了玉龍雪山。

之前，兩位導遊都給我們說：玉龍雪山海拔高，終年積雪不化，很多人會有高原反應。導遊這麼說，情況一定很嚴重，一些遊客決定不上去了，我也有些忐忑。離開高原十幾年，一直生活在低海拔地區，如今年過花甲，體力肯定不如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去，會不會有高原反應。但是，既然來了，就不想放棄，我想檢驗一下自己，也想看看那一片愛情的淨土。我努力給自己鼓勁，得瑟着壯士一去不復歸的豪情，和大家一起登上了海拔四千五百米以上的雪線。感謝玉龍雪山，它沒有年齡歧視，慷慨地接納了我。

這裏是玉龍雪山主峯扇子陡，像一把白綾摺扇在空中展開，雪線下是密密的松林，在溫和的陽光照耀下，雪，格外的白，鬆，格外的綠。我們能達到的.棧道最高點爲4680米，離峯頂大約還有近千米，那裏是北半球緯度最低、海拔最高的峯頂，以險、奇、美、秀著稱，目前仍是無人征服的處女峯。儘管導遊交代過，上山後動作要慢，呼吸要平穩，當我們看到標誌海拔高度的石碑時，還是忍不住地往上擠，興奮得好像登上了珠穆朗瑪峯。

站在棧道的盡頭，我才發現自己的卑微，頂峯依然高不可攀，依然遙不可及，那守護愛情的神主，我依然只能仰視。他是那麼地威嚴冷峻，晶瑩皎潔宛如一塊玲瓏剔透的巨大玉石，令人不可褻瀆，不敢觸碰。山上都是積雪，鬆軟、潔白，像給山峯蓋上的暖被，我在雪原上奔跑，嬉戲，肆無忌憚地高聲喊叫，快樂得一塌糊塗。不知是我藐視了神主的威嚴？還是我對愛的崇拜不夠虔誠，剛纔還風和日麗的天空，突然就陰沉下來，陡然颳起了一陣冷風，將地上的積雪掀起，在空中漫天飛舞。細碎的雪靡飛到臉上，鑽進脖子、耳洞，鑽進一切可以進入的地方，帶給人徹骨的寒冷。同伴們受不了了，大聲地招呼快走，把我拉進了休息室。

休息室裏溫暖如春，只待了一會兒，天空又變得開朗起來，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櫺照進休息室，照着我被涼風吹冷的臉龐。我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潔白晶瑩的世界，心裏說不出的感動。這裏是愛情的伊甸園，是人類情愛的淨土，愛，這種情愫，應該如此潔白、如此純淨，可是我們的愛卻是這樣的不堪一擊，僅僅一陣冷風，就驅散了我們對雪山的熱情，輕易地選擇了逃避，人類是軟弱的！

　　二

從雪山下來，在海拔3100米的世界最高實景演出劇場，我們觀看張藝謀導演的大型實景演出《印象.雪山》。背景是玉龍雪山，舞臺是紅色高原，劇情由《古道馬幫》、《對酒雪山》、《天上人間》、《打跳組歌》、《鼓舞祭天》和《祈福儀式》六個部分組成。十個民族、來自十六個村莊、五百名非專業演員，用他們原生態的動作，質樸的歌聲，與天地共舞，與自然同聲。在觀看演出的同時，我們一直在仰視玉龍雪山，天、地、山、人融爲一體，我已經分不清哪是舞臺哪是現實。我在劇場裏穿梭，和來到身邊的演員互動，從不同角度感受那種震撼人心的效果，像個不安靜的孩子，第一次見到新奇事物，激動得手足無措。

這是一場滌盪靈魂的盛宴，那些東巴人在馬幫古道上奔跑，敲着鑼，擂着鼓，喝着酒，唱着“朋友來了，喝酒！朋友走了，喝酒！”。他們是從玉龍雪山走來的，行走在天上，那歌，是天籟之音，那舞，是天使之舞。舞臺上來了一對戀人“久命”和“羽排”，他們相親相愛一往情深，因爲父母的阻擾，雙雙在玉龍雪山殉情，被居住在“玉龍第三國”的愛神“遊主”接納，在開滿鮮花、沒有痛苦憂愁、生命永不消逝的愛情國度裏，永遠地過着幸福的生活。玉龍雪山是潔淨的，麗江是清澈的，東巴人是坦誠的，東巴人的愛情是純真的，坐在實景劇場，仰視着玉龍雪山，想象着世間最崇高、美好的愛情，我激動、顫慄，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心靈震撼，直到演出結束，同伴們都已離開，仍癡癡地站在舞臺邊不願離去。

舞臺上已經空無一人，我的目光仍跋涉在蜿蜒曲折的茶馬古道上，登上紅土高坡，匍匐在玉龍雪山下，仰視靈域世界的神主。我的心靈充滿敬畏，充滿崇拜、仰慕。我自卑，卑微如我的靈魂，在純如潔玉的靈域裏，顯得那麼渾濁。我深信在愛之神的主宰下，這個世界有最純美、最堅貞的愛情。我的心靈在吶喊，在祈禱：威嚴的愛之神，萬能的愛之神，我願意皈依於你，修一個永生有愛的來世。

即將離開玉龍雪山，依依惜別，難捨難分，我再一次仰視它玉簪般高聳入雲的峯頂：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叫天天答應，叫地地答應。“我是九天先祖的後代，我是七地先宗的後代，......”，在祭天的獵獵旗幡中，在老東巴唱經聲中，我的心靈匍匐着，我雙手合十，展開雙臂，高舉過頭頂，對着玉龍雪山、對着愛的神主，許下我的心願：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讓幸福永遠伴隨愛人和被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