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淪陷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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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爲我的城牆固若金湯,沒想到還是步步淪陷。

淪陷抒情散文

用不着張望,我知道這條沒頭的路上只有我一個人;用不着等待,沒人會追上和我同行;更用不着奢求,沒人會給我溫暖的問候。我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一個人的孤獨,一個人的寂寞,一個人奮戰。

我站在窗前,窗扉緊鎖,不用開窗也知道外面的景象,寒風呼嘯,光禿禿的樹枝無賴地隨風擺動,即使有不甘心墜落的黃葉,垂死掙扎過後也只得歸於塵土。樹上築窩的喜鵲,樹下碧綠的草,紅色的花,還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呢,你們到哪去了,是這寒冷的冬天將你們趕走的吧,是它,是它,讓這本來生機勃勃,生意盎然的大地變得如此肅瑟。我緊閉窗扉,默默站在窗前,沉思着。

路上到處是行人,一家老小,幸福洋溢的,煞是讓人羨慕,我看在眼裏,不禁轉過頭,收索自己曾有過的畫面。

霧很濃很濃,走兩步總感覺有什麼跟在身後,轉身什麼都沒有,再轉身,還是什麼都沒有,我很害怕,老是不停地轉身,確保自己身後沒有什麼跟蹤,因爲那時有個很古怪的道路鬼的傳說,一旦被他纏上就很難走出去。那一段山路給了我太多恐怖的記憶,濃霧讓你什麼都看不清,也讓你產生太多的幻想。我好害怕,站在坡上一動不動,坡下有兩隻奔跑的野豬,我在電視上看過它長什麼樣子,肥肥胖胖的,兩隻大耳朵,我越看越像。黑暗中,濃霧裏,我抓了一把空氣,捏了一把汗,說不出心中的恐懼,怎麼辦,怎麼辦?我像獨自奔跑在虎口前的斑馬,孤獨無望地拼命掙扎最終還是落入虎口。我想媽媽了,媽媽呢,你在哪,我需要你,很需要你,你到底在哪呢……那時我十一歲。

只記得那時我很忙,很忙,忙得稀裏糊塗的,對家裏的表妹未聞也未問。但是一件一件怪事不得不讓我關注她,原來人可以在短時間內發生三百六十度的變化。她被最需要的人扔下遠行,不知心裏承受了怎樣的苦難,日日眼圈浮腫,每日沉浸在違背常理的'“歡樂”中,這被拋棄的滋味讓她一次一次咀嚼。三年前,她十歲,被獨自留在偌大的空房裏,偶爾收廢品的父親回來看看,再留下長滿鐵鏽的麪湯鍋,而自己餓了就吃包方便麪。也不知,在每個黑夜來臨的時候妹妹是怎樣度過的,夜裏會有噩夢嗎,夢裏會呼喊媽媽嗎,夢裏會偷偷的哭泣嗎,而這一次,這一次,我什麼都看在眼裏,因爲記憶已深深印在腦裏,會夜夜讓她在噩夢裏醒來,偷偷抱着枕頭哭泣,反覆這樣痛苦的日子。因爲這樣,我理解妹妹做出的一切,誰幼小的心靈能承受這些呢?這不得不讓我亂想,女兒是多麼的廉價。

好多好多,這些記憶不斷上涌,我的心好冷,好冷,我揀起那一塊塊曾經的磚頭,開始築起了我的城牆。

那年我到了人生的低谷,太多的枷鎖,太多的世俗,太多的顧慮牽絆着我,我時時刻刻不在擔心畏懼中度過。那一年我好像明白事理了,在勢利的老師眼中苦熬了兩年後,真正進入了谷底。整日爲成績的煎熬,整日爲分數的掙扎都比不上我心裏的那一道道不流血的傷痕。也不知是哪裏傳出來的,我的科任老師既然也知道這事情。那一日,我的數學沒及格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老師邊給我講題邊跟我說起我學業的事,我也曾想過,放棄那個繼續求學的夢想。那一日,學校開家長會,我哭了,我害怕這世俗的眼光,害怕這世俗的偏見,我想逃跑,逃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地方重新開始。那一日,雖然我心裏流着血但還是笑容滿面地向父親介紹的我的老師,父親笑了,然後側身看了我一眼,那高大的背影籠罩着我,吞噬着我,陰森恐怖。初三,發生的那麼多事不得不讓我胡思亂想,看着家鄉的孩子一個一個揹着書包結業歸家,我也莫名地擔心起來,這個暑假後我會怎麼過。我是村上堅持到中考的最後一個人,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疑惑,不屑,鄙視……而父母呢,一聲不吭,沒有像其他父母對孩子的期許,鼓勵,計劃,這終究是我一個人的路,而這路該怎麼走決定權還在於他們。那一年我十六歲。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黑色高三,那一年我見得最多的是我的母親,而我最害怕見到的就是她。那一年哥回家創業,我的心情很複雜。哥哥的婚姻大事父母們從他二十四歲就開始操心到現在,可是哥哥一直不上心。哥哥終於回家了,父母又開始真正忙活起來,我的耳朵從此時就開始不清淨了,幸好那時我的情商比較低,不明白太多的事理,但是我的壓力從來都沒減少過,每晚都噩夢到天亮,每日都渾渾噩噩地過,我也不知怎麼了,每日心驚膽戰。那一年我十九歲。

開學那一天我很高心,終於終於可以離家了,終於終於可以到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了。

那一日,我明白了“真相”,好想大哭一場,可是我不能,我是堅強的孩子,怎麼能讓眼淚把我摧毀。我也很奇怪,以家裏情況我怎麼可能繼續上學,原來這是哥哥拿自己的幸福換來的,原來父母是那麼的虛僞,那麼的虛僞,明明心裏不願意卻還說願意,我開始討厭起他們。那一日,我還是哭了,哭了很久,很久,爲什麼我的路是那麼的艱辛,那麼的曲折。我的思緒好亂,好亂,我的心好冷,好冷,我需要溫暖,可是誰能給我呢?

我揀起曾經的那一塊塊磚頭,一圈一圈砌好自己的城牆,我要封閉自己不讓自己再次受到傷害,沒有誰可以溫暖我,能溫暖我的人也只有我自己,那一日,我真正開始仇恨,開始厭惡,開始冷漠。我警戒自己的防線,不斷高築城牆,即使沒有春天,只有冬天我也不在乎,我有自己溫暖就行了,我再也不需要這些虛僞的人出現在我的世界,表面和善心裏卻把我重重傷害。我自娛自樂,笑看風塵世界,炎涼世態,不再奢求,沒有羨慕。

我以爲自己的城牆如馬奇諾防線堅不可摧,萬里長城固若金湯,可是沒想到,是我一塊一塊拿上去還是由我一塊一塊拿下來,是我讓自己步步淪陷。

我很害怕放長假,一放假我就不知道何去何從,像漂泊者,更像流浪者。

我還是不能做到絕情,第一個寒假在外飄蕩一個月後還是回家看了看,牆角堆起了一大堆的藥盒子,誰生病了,我揀起盒子看了看,不同的盒子都治療着同一個病,這到底是什麼病,我上網一查,結果讓我始料未及。那一刻,我心裏顫動,莫名地擔心起來,我不是很絕情嗎,我到底是怎麼了,看着眼前那蒼老無比的老父老母,我問自己能狠下心嗎,能做到絕情嗎,我好混亂,我明知道心裏的答案可是不願去真正明白。

我一遍一遍地回想起,爲什麼生病了都不告訴我,難道是他們在電話裏洞悉了我冷漠,難道是他們感到內疚,母親不是那麼會說嗎,她到底怎麼了,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那一刻,我不能絕情,那一刻我也無法用自己的冷漠面對他們,我到底是怎麼了。

那一夜,我又躺在了那張有自己太多回憶的牀上。

哥哥上學老是被人欺負,而從來沒人敢欺負我;我感冒了,母親老是用些土辦法,什麼用熱姜搓背,蘿蔔絲拌糖,火燒甘蔗,還有她半夜突然端上一碗糖水吵醒我的夢讓我喝下;小時候最喜歡母親給我扎的歪辮子;一回家她就一個勁地端上自己攢了好久的好吃的;還記得那個放在電視機前的乾癟的橘子;還有那小時候的最愛——娃哈哈……記憶不斷上涌,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走到樓頂,當時修房子的情景清晰可見,夜空下,微光中,我和父親努力地一塊一塊地抱着建造幸福的家的磚頭,而母親在家做好飯等我們回去吃,這是多麼的幸福,而爲什麼現在卻是這個樣子,這是我的錯了,是我不努力給自己找的藉口嗎,還是自己對他們的要求太高,還是這些都是做夢,夢醒後還是美好的一切,我希望是自己在做夢,再也不要夢到這些,我不喜歡冷漠,我不喜歡被人拋棄的感覺。

我走了,繼續自己的大學生活,我發覺自己越來越空虛寂寞,有時間就坐在早書桌前發呆,有時間就想這想那。我覺得自己很不幸但看看身邊的人,不幸的太多了,我的又算什麼。

熟悉的人離開的消息一個一個地傳來,離開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誰又是他放不下的人呢?我想自己永遠不會排在第一位,但是不是第一位又能怎麼樣呢,有必要去爭一下嗎?爲什麼墓碑又多起來,爲什麼傷心的人不斷涌現,爲什麼有人還要向躺下的人苦苦追尋答案……

草又綠了,萬物開始復甦,我的心懸着,我不是絕情的人,不是冷漠的人。當你認爲不重要的人好像將要離你遠去時,還有什麼仇,什麼怨不能化解呢,那是因爲他不是對你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何必要將遺憾帶到墳墓呢,電視劇裏的人重複着這些臺詞

沒錢用了一定要給我說,一定要吃好,在學校還是要穿好一點免得別人看不起你,每次聽着這些,我的眼圈都開始溼潤,這些是關心我嗎,關心我爲什麼是現在而不是以前,不覺得現在有些晚嗎,這到底是怎麼了。

那一日,別人對我說,你實在太幸福了,娃呀,你要好好讀書,千萬不能辜負了他們,他倆老種那麼多土地,一忙起來人都捨不得請就是想節省點錢好寄給你,他們說你娃懂事要好好讓你讀書。你爸他,年紀那麼大了還跟建築隊去幹活,哎,那個大熱天的,一般人才吃不了那個苦……誰要你寄錢,我纔不要呢,不是讓少種地了嗎,幹嘛那麼勞累,我真有那麼重要嗎,值得你們這樣……

我再也堅守不住自己的城堡了,固若金湯又怎樣,堅不可摧又能怎樣?我不想做一個冷漠的人,絕情的人,我不想做一個永遠後悔的人,珍惜眼前的重要的人,我知道自己該怎樣做了。

我感覺到春天的氣息,感覺得到春天的溫暖,我拆了城堡,奔向了屬於自己的下一站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