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裏的夏散文

爲了服侍年邁的岳父，我又來到鄉村體味無邊的夏意。

我們這裏是湘西偏僻的一角，地處沅陵，山是貧瘠的山，水是貧瘠的水，地是貧瘠的地。但嚴格說，偏僻對我們這地來說已是歷史書上的陳詞濫調，是歷史的記憶。因爲，我們這裏雖然平凡偏僻，但與名山絕勝一樣同沐一片陽光，同經受清風的洗禮，更重要的是公路四通八達，鄉村與四海連接，偏僻與繁榮相連。路上飛馳的有汽車，天空飛翔的有飛機，而且，手機，網絡，電視進入每一個村村落落，每一個人都可以享用，外界的家國大小事情都能耳聽得到，眼觀得到，心感受得到。原始的吊腳樓與鋼筋水泥磚頭高樓雜處在崇山峻嶺之間，原始的地貌，原始的建築與現代氣息交融在一起，使我們這裏不再感受到偏僻。

今天是初夏的一天，陽光朗照着，它映襯着萬里純潔碧藍的天空。碧藍的天是那樣的原始原味，是那樣的自然；是那樣的古樸；是那樣的清純；是那樣的高潔；是那樣的高遠。初夏的陽光明麗，熱烈，奔放，但並不熾熱。樹蔭間，房檐下能微微感覺着春的氣息，溫暖中透着涼意，它沒有盛夏的酷熱，更沒有冬春交替時的`蕭殺。吃過早飯，太陽已經老高。我把岳父放上輪椅推到公路上蹓躂，去欣賞夏的景色。碧空下，暖陽裏，清風間，樹木隨風搖曳着。青松，雜樹，矮叢雖然生長在公路兩邊貧瘠的山坡中，但它們與肥沃土地上的樹木一樣枝繁葉茂，一樣蒼翠，一樣碧綠，一樣生機勃勃，平凡中旺顯着強勁的生命綠意。許多野花凋零了，青松卻開起了不起眼的花，發着嫩枝。嫩枝與花的微黃微紅與蒼翠輝映，有着淡淡的平凡而獨特的韻味。樹木的枝繁葉茂是那樣的自然古樸，它們的蒼翠與碧綠是那樣自然清純，古色古香，原始原味，綠色迷人，秀色可餐。它們蓬勃地經歷春夏秋冬，酷暑嚴寒，從不退卻旺盛的生命力，就像我們這裏平凡的人一樣。夏是經過冬天的孕育，春天的勃發的，它纔有夏的茂盛。它從春天中走來，但比春天的綠意更強勁，更鮮活，更生動，比春天的情感更成熟，更內涵。它是四季中最強盛的季節，它蓬勃地醞釀着秋天的豐收。它如同人的壯年一樣更精力充沛，更年富力強；更經驗豐富；更激情豪邁；更勇敢剛毅；更熱情奔放；更深刻深沉。我們這裏的夏就如同我們這裏的人，就如同我的岳父。他同樣有一個如夏的壯年，經過夏的勃發和進一步孕育，更醞釀了蓬勃的生命力，到了九十四歲，進入人生的冬季，仍然昭示着頑強的生命力，幾次摔跤摔不死，幾次害病病不死，他仍然清醒地活着。也許，他在人生冬季感受夏的熱烈中也在回憶自己如夏的壯年，他使自己的下半生富有內涵。他會淡定地享受回憶的甜蜜。有鼎盛如夏的人生壯年，纔有清醒如初的人生冬季。有奔放狂熱的夏天，纔有豐富豐收的秋季。

我推着輪椅慢步在公路上欣賞四周的景色。陽光朗照着，清風吹拂着，空氣清新着。空氣裏雖不再散發着野花的淡香，但滿滿地浸潤着生命的綠意。天是寧靜的天，山是寧靜的山；地是寧靜的地；林是寧靜的林，路是寧靜的路。它們寧靜的自然，古樸、清純、寂靜、清新。百鳥的歌喉不時地打着寧靜，由於寧靜的大地便顯得格外清脆動聽。公路上不時有呼嘯而過的汽車，喇叭聲格外的嘹亮，寧靜中更顯熱鬧。今日的遠方連一絲絲淡淡的霧氣也沒有，明淨的綠意輕盈地躍入眼睛。四周是山，山連着山，綠挨着綠。人行走在路上，山跟着人轉，綠跟着人轉。遠觀四周，那如浪的翠山綠峯猶如一望無際的大海一樣壯闊洶涌澎湃。天地似乎是圓的，它們圍着人慢條斯理地旋轉，公路就像大圓中一條白色的直徑。在山坡翠林露出許多房子，像在大海綠色波濤中顛簸馳騁的船兒。雄雞在房傍林間一聲聲長嘯藍天，獵狗的吠聲傳到遠山的盡頭，豬在欄裏哼哼不休，牛在田裏奔忙。一切聲音在寧靜中顯的清亮。人們在田裏插秧，歡聲笑語打破着空曠的寂靜。青山與藍天一色，原始與現代輝映，陽光與清風交融，集合成湘西角落裏特有的夏天氣息。

我們這裏山環水繞。山圍着水轉，水圍着山繞。夏天一來，山也茂盛，水也豐富。在無雨水的夏日，清亮的小溪小河潺潺地唱着歌流向東方。一到下雨，山洪瀑發，它們便像脫繮的野馬狂奔而去大海。它們爲夏天增添着狂熱生動的氣息。

我們這裏的夏天平凡，狂熱、自然、古樸、清純、奔放、旺盛、清新，沒有什麼污染，就和我們這裏的人一樣。夏天雖然是貧瘠土地上的夏天，但它和肥沃土地上的夏天一樣旺盛。由於貧瘠，更顯頑強的生命力，由於平凡更顯自然，清純和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