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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即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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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掛簾推窗。陽光撲面,春風如潮。

春日即事散文

窗外,鳥語婉轉而清麗,花香馥郁而清幽。伸個懶腰,轉身下樓。添水,清杯,端坐。點一縷薰香,看輕煙嫋娜如絲,異香撲鼻。眼睛在書架上流動穿梭,每冊書脊上的書名都赫然在目。也怪我平時整理書藉時的散漫,古典文學與外國文學並列,現代作家與當代作品共存。要不就是文學與藝術交錯,硯臺與書法混搭。眼中的書不是心裏的書,手之所觸亦非目之所及。隨手取下一卷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王荊文公詩箋註》,隨機翻閱,幾行文字下肚,水開,泡茶,聽開水衝杯的聲響與茶葉的舒展聲息,清香縷縷,是去年的陳茗而非今春的新葉。繼續讀我的文章。古人漢書下酒,是於擊節處,讀荊公晚年詩句宜茶宜淡宜緩逸鬆馳,內心喜悅,有慼慼然焉。其實,內心喜悅是無法說清的一縷情緒波紋,分明是黑白,你卻看到了五顏六色,分明是無聲,你卻聽到了淙淙清流。有人說,喜悅是一種感覺,但這種感覺只有你自己,才能覺察的一縷春風、才能聞觸的.一瓣心香。忽想起春光正媚,惠風和暢,正是春遊的大好時機,與其在家中宅着,不如騎着"毛驢",和荊公一樣,作一次春光自由行有何不可?

整點行裝,提壺攜桶,開車出門。邀上廬山山泉文化的幾位朋友一道向山中進發。一路上穿村越戶,過畈逾崗,兩邊的樹木、花草,映着日光,尤顯青翠欲滴,蜂爭蝶涌。玉蘭花兒開得正豔,桐子花兒含苞待放,半開半合。粉紅的海棠與潔白的櫻花競相鬥豔,熱情的紫藤花更是花開成串,喜氣連連。那些嫩白的花瓣在風中搖曳,顧盼有情,有的半掩芳脣,忍俊不禁,有的哈哈大笑,前仰後合。山村中的野花,向來無所顧忌,放任大膽,縱情舒展。最讓我們驚奇的還是那棵標有800年樹齡的老玉蘭樹。我們來到樹下,仰觀樹冠如蓋,遮天蔽日,一樹花開如雪,高聳若雲,樹幹需幾個人才能合抱得過來,地下落了一地的殘瓣,彷彿鋪了一張潔白的地毯。一條長溪蜿蜒曲折,若隱若現,綿延不絕。幾級石階之後,又是一家院落,門口貼有春聯,似經雨淋日曬,仍依然醒目。院門洞開,我們趁虛而入,主人不在。山中的雨說來就來,幾滴細雨就把我們催至檐下,聽春雨滴答,看霧靄煙嵐。

來到村中,見採摘的茶葉小芽晾曬在幾個竹器上,忽想起清明時節,是茶人的季節。家中只見小孩,不見大人,有的乾脆開門淌戶,幾隻禽畜或聚或散,或啼或吠。一派生活靜謐,道不拾遺的景象。再走幾村,大同小異。

記得幾天前的一個下午,小君帶我來到瑤裏朋友的茶園,路上也是春風正暖,繁花着錦,幾次要我停車拍照。幾頭水牛在水田中悠閒自在,或俯首啃青,或昂頭望天,稻田裏泛出的紅花(或叫半枝蓮)隱約開放,星星點點,若聚若散。小君走過,蹲下,左顧右盼,一陣忙亂之後,帶來幾枝小花,靜靜地放在車前,車內的音樂是巫娜的古琴曲《空谷尋隱》。剛繞過小村古木,又是一叢正豔的映山紅綴在半空,誘惑動人。摘下幾枝,置於車後,以備插瓶之需。

茶園的主人是個半高個兒的中年男子,經介紹,潘姓,做了十幾年的製茶高手。見我們到來,潘老師放下手中的茶活,爲我們泡起了剛做好的新茶。他用沾滿青汁的手操弄着茶具茶葉,動作嫺熟而從容,絕不亞於那些團團玉臂,纖纖素手。

別處泡茶,一般都是一泡之後,再上另一泡,不管紅茶綠茶。今日泡茶,主人一上來就是兩杯茶同時擺放在你的面前,一紅一綠,都是剛出鍋的新茶,無論色澤、香味,都是超一流的。我們一口紅,一口綠,交替着品飲,這是我平生以來第一次這樣品飲,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和感覺一時無法述說。

但我們的心並沒有被茶束縛,心裏還是惦記着窗外的誘惑,自然的景色比室內的陳設與茶盞的清氣來得更加直接和真誠。當我們再次走進大自然時,天邊已映出雲霞,緋紅的暮雲霞光在半空中翻轉,不斷變換色彩身姿,映照叢山翠影,彷彿爲大自然敷上一層牛乳,讓身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變得更加柔和而溫情。我們沿着茶園的暖徑來回緩步,彷彿進入世外桃源。我想起早晨讀王荊公的詩句來:

徑暖草如積,山晴花更繁。

縱橫一川水,高下數家村。

靜憩雞鳴午,荒尋犬吠昏。

歸來向人說,疑是武陵源。

說到王安石,喜歡退居南京半山園後的王相公,這段時光人心自閒,詩也作的特別的好。一種“深婉不迫”、“寓悲壯於閒淡”、“雅麗精絕,脫去流俗”的詩作讓後人津津樂道,尤其第二次罷政歸江寧後,“築第於白下門外,去城七裏,去蔣山亦七裏。平日乘一驢從數童遊諸寺。所居之地,四無人家。其宅僅蔽風雨。又不設牆垣,望之若逆旅之舍。有勸築垣,輒不答。” 由此可見荊公晚年生活簡素。尤其荊公居鐘山下,出即乘驢。問他的指使說:相公這是去哪兒?指使說:這要看牽驢的人,若是牽驢的人在前,驢在後,就聽牽驢的人,他走到哪兒算哪兒;若牽驢的人在後,驢在前,那就聽驢的了,驢走到哪兒算哪兒。或者相公欲止即止,或坐松石之下,或田野耕鑿之家,或入寺隨行未嘗無書,或乘而誦之,或憩而誦之。仍以囊盛餅十數枚,相公食罷,即遺牽卒,牽卒之餘,即飼驢矣。或田野間人持飯獻者,亦爲食之。蓋處無定所,或數步復歸,近於無心者。

今日遊此春山,品此春茗,於喧囂中得此寧靜與安逸,實屬難得,若能尋一份類似荊公的隨意與超然,"近於無心者",則更出意外,安可得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