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暴雨的散文隨筆

小鎮的夏天多暴雨。

炎夏，我常常在半夜被大人們的談論和呼叫吵醒，既而就聽見了轟隆隆的響雷由遠而近，一陣緊似一陣，電閃雷鳴間夾着噼噼啪啪的雨聲和遠處隱隱約約、此起彼伏的呼喊。下暴雨了！這時我往往無法再睡，索性起牀，倚在門邊瞧熱鬧。

停 電了。幾乎家家戶戶都點上了煤油燈或蠟燭，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在黑夜裏掃來掃去。雨越下越大，年久失修的房子和泥土貧脊的大地已不堪重負。大人們忙着在屋裏 屋外穿來穿去，四處察看險情：一會兒提着桶、端着鍋碗瓢盆去接從瓦縫裏漏下的雨水，一會兒又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扛着鋤頭去掏屋前房後被泥土或是石塊堵塞 的溝渠。小孩們則撐着雨傘紛紛走出來，三三兩兩地聚在某一家的階沿前興致勃勃地說：這場雨好大呀。真涼快。河裏漲水了，但願路也被沖垮了，天亮時我們就不 用起牀上學。嘿嘿，不用上學了。嘿嘿嘿……

我家在山坡上，不用擔心河水會漫過家門。可那些居住在河邊上、公路旁的人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一 遇下暴雨的夜晚，他們都會徹夜不眠，時時察看水情，準備轉移家裏的物資。隨着河裏的水迅速漲高，從高處望去，那些被淹的房子，像一艘艘燈火輝煌的船在汪洋 裏漂來漂去，水面上搖曳着點點燈火和穿梭的人影。

暴雨持續幾小時或是十幾小時後，漸漸地變得溫柔了，淅淅瀝瀝地下着。

灰濛濛 的天空下，裹着魚腥味的空氣四處飄散，乳白色的霧靄嫋嫋升騰，天邊綿延起伏的羣山若隱若現。青草綠葉間，一道道黃色的瀑布飛流而下，跌碎在巖壁上，濺起朵 朵浪花。浩浩蕩蕩的河水尤如洶涌的黃河，一泄千里。河水裏翻卷的樹根、枝葉、草蔸、衣服以及時浮時沉的大肥豬、水蛇訴說着暴雨給大自然和人類所帶來的災 難。

陡漲的河水淹沒了小鎮的半條街。街上漂流着木椅、瓦壇、三層板等從不幸的人家裏衝出來的東西。有人在齊大腿深的水裏奮不顧身地拼搶那些罈罈罐罐，更多的則駐足觀望。也有半大的孩子覺得挺有趣兒，在水裏 趟來趟去，全然不顧大人焦急地呼喚。

有學生陸陸續續沿着公路邊的山路走來。公路被淹，他們只得繞道去學校。每一場暴雨後，我都站在門前，等待着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孩經過，然後對我說，走，一起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