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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蛋撻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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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那年,輾轉好幾個城市,沒能找到自己的“歸宿”,拽着自己的簡歷飄到了杭州。

微笑蛋撻散文

這是第三十六次面試,如果結果還是讓人失望,我便要乖乖的遵從父命,回鄉謀一份看不見前途的職業,幹一份永遠都不知道喜歡或厭倦的工作。

出東站的那一刻,心便莫名的敲打起來,撞在肺部像是一首毫無節奏的交響曲,時快時慢。經歷那麼多打擊,按照常理,本應該成爲“職場老手”,但再老的“手”也沒法經起風吹雨打的摧殘,我像個老弱病殘,蜷縮在黑壓壓的人羣中,摩肩接踵的公交上,燈火昏暗的馬路牙邊,儘管我才二十幾歲。

歷經了長達三個小時的短途跋涉我才找到面試地點,天已黑得看不見公司的門牌。流浪了兩個多月,身上的盤纏已所剩無幾,只能挨在公司最近的青年旅館找了間僅能遮風擋雨的房間住了下來,等待天明後的“末日審判”。

等待總是百無聊賴,何況還是餓着肚子。看看錶,已是凌晨一點,杭州的冬天最大的特點是溼冷,這個點,除了清潔工人出來收拾街道的殘局,應該沒有任何人會二十四小時站崗了。旅館的窗戶上,一塊帶有類似人類口腔粘稠物的玻璃片已經碎了一大半,寒氣便像菜市場早市的人羣般不停往屋內擠,我哆嗦着雙腿,徹底失去了睡意。

“出去轉轉吧,說不定能碰上一兩個賣雞蛋灌餅的小攤,買上一份熱米粥,算不上美味,但至少能填飽肚子。”我不斷的給自己做思想工作。

我喜歡碰運氣,就像三十六次的面試,都是在碰運氣,老天這次也很眷顧我。

出旅館不遠,被馬路蒸騰的霧氣裏隱約露出一隻小推車,我分不清那是霧還是煙,走近便聞到了雞蛋糊味,我能判斷出那是蛋撻的味道。

老闆娘很年輕,約摸三十幾歲,對迎面走來的我送上了一個微笑。那是三個月以來唯一對我笑的人,那種微笑,是暖的,我頓時感覺心裏一陣發燙,因爲心太涼,那種燙雖暖,卻絲毫沒感覺到痛。

“小夥子,要幾個?”老闆娘已經看到我的口水了,便斷定我是來買蛋撻的。

“貴嗎?”我不好意思的問,但心裏更多的是擔心她惡意“敲詐”。

“小夥子,你如果沒錢,我就送你倆,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出門在外不容易!”

老闆娘始終是笑着跟我說的。

我的心裏頓時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但堅決要付她錢,不願接受她的施捨。

我說:“老闆娘,你看起來好像我過世的外婆!”

老闆娘頓時把臉貓了下來,隨後便又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說錯話了,這樣很不禮貌,但卻是實話。我從小就和外婆一起長大,每天早上我睜開眼都能看見她坐在牀頭對着我笑,那種笑和她好像,我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她一點兒也沒生氣,一邊盤弄着煎鍋上的蛋撻,一邊問我是哪人,到杭州幹什麼。她已經猜出了我是來面試的,她更知道我是個剛畢業、啥都不懂的小屁孩。

不知道爲什麼,在她面前,我所有對陌生人的提防全都隨着霧氣和煙氣飄沒了,一口氣把自己兩個月的面試經歷都告訴了她,可能是因爲我抵抗不了她那溫暖像火的笑吧,她只是擡頭對我笑,什麼話都沒說。

好久沒有這麼暢快的跟一個人傾訴了,儘管這個人是個從未認識的陌生人,可惜熱蛋撻的時間太快,我意猶未盡的離開了,手裏和心裏都瞬間溫暖舒適。

轉身後,她叫住了我。

“小夥子,希望你說的這‘蛋撻’能保佑你明天有一個好運氣!”

我微微一笑,再次轉身往回走,眼角不自覺的閃出了一絲淚光,又被自己憋了回去。

她像是菩薩,給我帶來好運。從面試場地走出來的那一刻,我就被錄取了。

以後的日子,每當我加班到凌晨一點回家,總會刻意路過她的小攤,然後特地把眼光聚焦在她的臉上,看一看她的笑容,親切的叫上一聲:“姐,來兩個蛋撻!”

後來,不管我加不加班,她都會給我預留兩個蛋撻,放在保溫箱,等着我去拿。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會去,去看看那親人般的笑容,那個在這個大城市唯一能讓我心溫暖的臉龐。

一年後,我被公司派往外地擔任組長,臨走的那天晚上,馬路邊仍像一年前一樣,霧氣騰騰,只是感覺比一年前暖和,更少了香噴噴的蛋撻味。我一眼望去,沒看見那輛香噴噴的.小推車。那天,我等了很久。

我起身欲走,凝重的霧氣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小夥子,等等!”

回頭便隱約看見了那輛手推車,大姐向我招手,三步並兩步向我走來。

“姐,來兩個蛋撻,最後一次吃你的蛋撻了,明天我要被派去外地,應該很少回來了……”我有點捨不得的說。

她一直在笑,然後告訴我在外面不容易,萬事要小心。

我轉身離去,大姐再次叫住了我。

“小夥子,你說的蛋撻,在我們這兒不叫蛋撻,叫蛋卷!”

我笑了笑,搖搖頭,心裏溫柔的罵了一句:“吃了一年的蛋撻,卻不知道這玩意兒叫蛋卷。”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行李,準備離開,公司的車早就在宿舍樓下等着,開車的是總經理的司機李師傅。在公司我們幾乎沒有幾次交流,此時坐在後排的我覺得氣氛異常尷尬,還沒等我主動向他搭話,他便給了我一個紙袋,對我笑了笑,隨聲附和到:“我妻子讓我捎給你的禮物,她讓我轉告你說,出門在外不容易,萬事小心!”

我感覺莫名其妙,但我認識他的笑,和大姐的笑一模一樣。

我翻開紙袋,是一個精美的禮盒,盒內工整的擺放着兩個蛋撻,盒蓋上寫了一行參差不齊的字:“昨天你走的匆忙,這是你臨走時忘拿的兩個蛋撻。”

對了,蛋撻是圓的,上面是用鮮紅的番茄醬勾勒出的兩個眼睛和一個笑得裂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