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醜與大美麗散文
小丑醜與大美麗之名字的由來
“小丑醜”生下來一點也不醜，甚至比起那些皺巴巴的“小老頭”還顯得更爲飽滿。就是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大姨與舅媽就嬰兒生下來到底是睜着眼，還是閉着眼爭論了好久。這小子出了難題，也不給個答案，依舊是玩世不恭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態度一點也不端正。
我在醫院裏光顧着疼了，身上的各種管子也多，所以也沒顧的上仔細地瞧他。回到家，一看，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像我，漂亮極了。但美中不足的是，在臉中央有個小塌鼻子。想起老人的話，名賤的孩子好養活，所以除了“小乖乖”，“小丑醜”便被我響亮地喊了起來。其實，聽起來也沒那麼難聽，倒顯得有幾分疼愛與憐惜，算是眤稱吧，就這樣被我一直叫到今天。
“小丑醜”二年級時，學習了笠翁對韻，於是依着“大對小，醜對美”的格式，呼我爲“大美麗”。也許在他小小的心裏，所有的女人中，只有自己的媽媽纔是最美的吧。我心裏美滋滋的，照單收下。
老公每每聽到我與兒子間的這種稱呼，便心生嫉妒，醋瓶、醋缸一起打翻。有天終於忍不住了，一臉正經地告訴我，別當着孩子的面叫，這樣會影響孩子的心理正常成長的。我將信將疑，憋了一段時間沒叫，但也沒見兒子有改變。我查了資料，沒有哪本書上寫着，叫暱稱會影響孩子的身心成長，反而倒是會加深親子關係，利於孩子的身心健康。於是，下次老公再說時，我左耳朵聽見了，就從右耳朵溜達出來了。仍就叫着，他要是再說，我就說，“我樂意！”他沒能左右我，更是沒有辦法阻止兒子。每每兒子叫我“大美麗”時，他便翻個白眼，悻悻地走開。我和“小丑醜”便會做個鬼臉，相視一笑。如若老公再加上一句“肉麻”。我倆便會在同一時段，以同一頻率，放聲大笑。“兩個活寶！”那時老公只有紅着臉，些許尷尬地坐在一邊給我們這個母子組合下定義的份了。
許是聽慣了我對兒子的愛稱，老公從內心便也認同了。那晚，兒子睡熟了，我照例去給他蓋被子。輕輕推開門，見老公輕撫兒子額前的亂髮，溫柔地喚着“小丑醜”，俯身在兒子額前深情一吻-----我掩嘴偷笑，正準備轉身離去，“大美麗，窺伺別人可是不禮貌的喲。”我一時肚子抽痙，跑回臥室，狂笑不已------
小丑醜與大美麗之養蠶記
（一）自從養了10年的烏龜“小來喜”死後，我們全家都不想再養寵物了。可是今年春天到了，兒子總是有意無意地和我說起，想養個寵物。我嚴守底線，就是不同意。
那天放學，兒子一臉神祕地笑着，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他“自己交待，又幹了什麼壞事了？”“媽，我今天發財了。同學送我的，你看！“”我正疑惑，他把黑乎乎的小手伸到我的面前，掌心裏有一個綠色的小盒子，裏面裝着比芝麻粒還小的一堆黑色小顆粒。“什麼呀，這是？”“是蠶寶寶！”兒子小髒臉上一臉燦爛。“我可以養他們嗎？”看着兒子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透着興奮和喜悅，不忍拒絕，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好吧，但不要影響學習。”“我保證”回答的果斷、堅絕。
從此，兒子精心地照顧着他的蠶寶寶。太陽出來了，要給“芝麻粒”曬太陽；放學了，要給“芝麻粒”透透氣；太陽下山了，要收回盒裏，一天幾次，嚴謹而規律。蠶寶寶好像回報兒子似的，很爭氣地一天一個樣地長着。兒子則不時地向我報告着它們的生長髮育動態。媽，這兩天“芝麻粒”顏色變淡了。過兩天又說,媽，"芝麻粒"變透明瞭。又過了幾天，兒子跌跌撞撞地把我拖到窗口，端起盒子，對着陽光讓我看，一顆顆淺灰色的小芝麻粒裏竟然有東西在蠕動？！這些沉睡了許久的小生命，第一次以動感的生命形態曾現在我的面前。“它們在動？它們在動唉！”我叫起來，倒顯的比兒子還要激動些。“對呀，這就是蠶寶寶呀。”兒子驕傲、興奮地肯定着。也許，我的驚喜對兒子是個鼓勵。自此，他更加細心地照顧這些小東西了。終於，蠶寶寶破殼而出了。兒子樂不顛顛地請我看。我只看一眼，便走開了，極醜陋且噁心，像蛆芽在蠕動。
我態度的冷淡讓兒子有稍許的失望，但卻沒有影響他繼續去照顧它們的熱情。採來的桑葉一定要嫩；桑葉一定要洗淨、擦乾（不然蠶寶寶會拉肚子）；放在冰箱冷藏室內的桑葉口感纔好（好像他自己吃過似的）。每天喂蠶五頓：一日三餐，必定是喂完蠶後才吃飯。晚上九點喂一次，夜間十一點讓我幫忙再喂一次。喂完後，他不厭其煩給蠶寶寶清理拉出的蠶沙。爲了照顧兒子的情緒，每次，我都是鼓起很大的勇氣給這些小東西們餵食。它們實在是太醜陋了，越大越像毛毛蟲，實在讓人生不出好感。兒子總是有點討好地，試探地問我：“媽，你發現那個大塊頭很霸道嗎？”。“媽，你發現它們其實很可愛的，對嗎？”。“媽，它們吃東西的聲音好好聽的，對吧？”。每次我都以不知道或太噁心了來回答。兒子也不生氣，依舊執着地培養着我和蠶寶寶之間的感情。不過，隨着小東西們日趨長大，喂的次數多了，我也就不再那麼害怕了。尤其在深夜，聽着“沙沙”的進食聲，看着桑葉一點點被迅速地“蠶食”，想着它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積蓄能量結繭自縛，是爲了最終的成蝶重生。心裏不竟微微地涌起對生命的尊重與感動，我第一次重新認識這些小東西。
以後的日子，我在兒子的指導下去觀察它們，看着它們拼命地進食，拼命地長大，然後身體由白變黃，再拒食，吐絲，結繭成蛹。在它們，小小的身體裏竟然蘊藏了那麼大的能量。爲了結繭，它們可以幾十個小時不吃不睡，一刻不停地吐絲、織繭。我一次次地被它們的精神感動着，唏噓着，引導我去思考生命的意義所在。而那些白色的、金色的，橢圓形的繭，就像工業流水線上統一織出來的，一層層的，規則，美麗、堅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會驚歎生命的神奇。蠶結繭成蛹後，我和兒子天天期盼着破繭而出的那一刻。然而，意外發生了，我們沒有看到蠶寶寶成蝶重生的那一刻。
（二）
那天，老公出差，走前照例是對我和兒子一通交待：“你要對兒子嚴厲點”，“你要聽媽媽的話，照顧好媽媽”之類。我平時教育孩子，很反感老公家長制的管理作風，贊成民主平等的親子關係。所以，老公早晨才走，兒子晚上回到家，猴子就開始稱大王了。兒子從思想上徹底放鬆了，感慨道”老爸不在家，真是太舒服了。“第一天，在我的懷柔政策下，大家平安無事，其樂融融。第二天，兒子就揭竿而起，挑釁我的權威。
第二天晚飯後，我讓兒子把剩下的一點作業做完。他一會兒跑去看電視，一會兒跑去逗弄蠶寶寶，一會兒又跑去看課外書，從這個房間跑到那個房間，忙的不亦樂乎，不時地聽到他“咯咯”的笑聲。我一看，這樣哪行呀，作業還沒有做完呢，還真以爲是放假了。於是，不停地催促着，讓他去做作業。可是，叫了第一遍，第二遍時，光有應聲，沒見動靜，我胸中的怒火一點點地往上竄。叫到第三遍時，他竟然跑到我面前看起電視來了。我強壓心頭的怒火，給了他一個警告：“我再數三聲，如果你還不去做作業，我就捏死你的蠶寶寶。”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兒子聽了，兩隻大眼睛瞪的溜圓，兩隻小手攥成兩隻小拳頭，怒氣衝衝地對我說：“你敢殺死我的蠶寶寶？！你殺殺看呀！”我的本意也就是威脅一下他，讓他趕緊去做作業，沒有真想去對蠶寶寶下手。結果，被他公然挑釁，爲了捍衛我的尊嚴，我在數完“一、二、三”後，兔崽子還真沒動。我失去理智直接衝向了他的房間。我閉上眼睛，兩手握住裝蠶寶寶盒子，推開兒子的手，心一橫，隨着兒子的一聲尖叫，手壓了下去……
一共死了十六條。好多天後，兒子假裝嗔怒，讓我賠償“十六條性命”時，我才得知的.。蠶作爲被要挾的對象，被我殘害了，我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事實上，我魯莽、衝動的行爲，導致的是完全相反的結果。兒子自出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絕望，歇斯底里的大哭，滿腹的委屈與怨恨。我嚇呆了，爲自己的愚蠢，無知。以致於，面對兒子發瘋一樣揮動過來的小小肢體，我都覺得不足以減輕對他的傷害。我躲進自己的房間裏，不敢出來。我不知該如何收場。大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兒子漸漸的平息了下來。我豎起耳朵，聽到悉悉索索的一陣忙亂和含混不清的話語，接着是“轟”的一聲衝下水道的聲音，最後，腳步聲停在了我的耳邊。“媽媽，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好，不該不聽話，更不該打你。我當時失去理智了，請你原諒！打疼了吧？”一雙小手一邊在我的肚子和胳膊上撫摸，一邊自言自語道。“但你也不該殺蠶寶寶呀，他們可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呀，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它們嗎？我犯了錯，你懲罰我呀。爲什麼要去傷害它們呢？你不也說它們了不起，是好樣的嗎？有好多的蠶寶寶是掙扎了半天才死的，它們一定很疼的……”兒子聲音哽咽了。雖然事情的起因是兒子的過錯，但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我卻不知，還把他的小心靈傷害的支離破碎，他卻跑來安慰我。兒子長大了！真的對不起！我的淚絕堤了……爲了兒子的成長，我的狹隘，不可饒恕。
事發後第二天，老公打來電話詢問家裏情況。我把整個事件，低沉，快速的陳述了一遍。老公停頓了半天沒有聲音，緊接着一聲長嘆，含着埋怨。“唉，你呀，可以換一種處理方式嘛，你這樣把兒子傷的有多重呀！”我自責、後悔的無話可說。以後的幾天，只有小心翼翼地與兒子相處，帶點討好的意思。但兒子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自覺了很多。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原因，也不敢去問，以免勾出傷心往事。倒是偶爾，兒子半真半假地要我賠他“十六條性命”。我才知道這個傷害怕是要記憶一輩子了，對於他的成長，到底是好還是壞呢？我不知道，也許好壞參半吧，也只有這樣安慰自己了。不知明年的春天，兒子是否還會有養蠶的心情。若有，我一定陪他看到蠶寶寶成蝶重生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