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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牽念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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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那年暑假,我因爲右腳關節疼痛,去網友天雅客家接受中醫加硬氣功治療。在那裏,我有幸與雅客的母親親如母女,真的是驚喜萬分。雖然時隔好幾年了,但對媽媽的思念卻是與日俱增。

遙遠的牽念散文

那時候女兒正在讀大學,兒子也在讀初中,債臺高築的我如果不是疼得厲害,還真捨不得把錢砸在自己身上,這一趟又是坐火車又是買藥的,再怎麼說也得花掉一兩千塊錢吧,心疼的我好幾宿睡不着覺,算計來算計去好不容易纔狠下心去治療。

雅客體恤我一個人供兩個孩子上學,直接把我嫁到南昌城郊他母親家。我跟在雅客身後從電梯裏出來,面對笑容可掬的老人,大大方方地叫了聲媽媽。媽媽甭提有多高興了,張開雙臂把我攬在懷裏。她說她經常認下像我這樣求醫的女兒,但像我這樣要跟她吃住在一起的,我是第一個。剛失去母親不到一年的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母愛的溫度,我不由得悄悄地掉了淚。

媽媽給我的第一印象除了和藹可親就是漂亮。真難以想象,七十多歲的老人還這麼漂亮,高挑的個兒,姣好的容顏,白皙的膚色 ,白淨的牙齒。用白璧無瑕來形容她一點兒都不爲過,你在她白白淨淨的臉上愣是找不出一星半點斑點,真讓我羨慕死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除了按時吃藥和每天下午的硬氣功治療,就是跟媽媽一起早鍛鍊後買菜,回家幫媽媽做家務,按照雅客給的路線圖自個兒進城玩。中醫世家講究養身,早餐吃的是用豆漿機做的五穀雜糧濃稠的糊粥,中餐晚餐都是素食。自認爲很能適應環境的我,一個星期下來瘦了許多。細心的雅客說要買些瘦肉呀魚呀什麼的讓我自己弄了吃,我拒絕了,還大誇特誇這種膳食如何如何的好,回去了要如何如何效仿他們,他才作罷。其實,我也知道這麼養身真的很好,但多年的飲食習慣還是讓我一下子難以適應,我一個人上街的時候,大魚大肉的沒捨得錢買,但還是偷偷買了幾回肉包子解饞。

媽媽非常愛乾淨,地板擦了又擦,可就是洗拖把這件事讓人納悶。她習慣用竈臺上一個洗菜的池盆洗拖把,兩個池盆,一個洗菜,一個洗拖把。媽媽這麼講究的人怎麼要這麼做呢,但我也不好意思問,本能地覺得噁心,所以搶着拖地,然後到衛生間去洗拖把。媽媽看出我的`心思,有一次問我:“小吳,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到竈臺上洗拖把嗎?”我笑着等待她回答。原來他老人家年輕時在北方工作,生孩子時冷透了,腿腳落下了毛病,早已經右腿虎骨頭壞死了,所以只能直着腰幹活。經她這麼一說,我便搶着多做點家務,特別是拖地洗拖把。可媽媽總是說:“小吳啊,你回去了我還得照樣幹呀,別可憐我,我能行。”我問她:“媽媽,你怎麼不跟兒子到市裏面去生活?”她的回答很簡單,這裏生活久了,不願意再去熟悉新環境,何況這是他爸去世的地方。我又問她:“媽媽,你們家也不缺錢啊,咋不請個護工陪護你呢?”媽媽的回答更簡單:“什麼事都讓護工幹了,我沒事幹了呀,我會心慌難受的。”

每天早鍛鍊是媽媽的必修課,她的玩伴鄰居家阿姨,因爲孩子放假帶着孩子到鄉下避暑去了。正好我來了,媽媽又有伴了。每天陪伴媽媽到社區特設的鍛鍊場地鍛鍊,然後買幾樣小菜回家。菜市場旁邊有一小片休息場所,濃綠的樹蔭下面,安置着幾把長條石凳。老人們常在這裏碰頭小聚。一個跟媽媽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看到媽媽來了,急切的迎向他,問媽媽:“昨天怎麼不見來買菜?是不是病了?”媽媽笑着指指跟在她後面的我說:“昨天家裏來客人了,兒子從市裏買菜回來了。別擔心啊我好好的。”看老頭子那一臉關切的神情,我猜想,他可能是媽媽的老同事老鄰居?或者也是沒了老伴的異性朋友?看他們的情形,他們每天都只希望見到彼此,能說說話,知道彼此都還能正常生活就足夠了。可憐的老人們,兒女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業,有幾個能在他們身邊及時行孝的?但也有老人不配合的,他們固執地守着他們的老房子老鄰居老朋友。這興許是媽媽不肯跟兒子進城的理由之一吧。我知趣地離他們遠點,在不遠處赤腳踩着鵝卵石林蔭路來回走動,等媽媽叫我了纔跟她去菜市場買菜。

媽媽是個勤儉慣了的人,能買到又鮮嫩又便宜的蔬菜會高興好半天。我因爲忘了帶換洗的乳罩,問媽媽哪裏有賣,她居然不知道。我只好問路人找到專賣店。我也捨不得錢買高檔的,選了幾個價位比較低的,去試衣間試來試去,選定兩個八十多元的,媽媽一臉驚訝:“八十多塊一件,這麼貴呀!”這時我才注意到,媽媽只穿一件短小的白內褂。他們這一代女人,都吃了不少苦捱了不少餓,戴乳罩的少之又少,我媽媽到死也沒戴過。看到媽媽很好奇的樣子,我拉着她叫服務員給她老人家拿幾個試試,媽媽臉紅了,卻又很期待,於是半推半就地進了試衣間試了幾個,我幫她參考,選兩個合體的爭着付了錢。挽着媽媽的手回家,媽媽既興奮又羞怯,原來略微佝僂的背也挺直了。我很震撼。這時候我想,不管是女兒還是媳婦,不能只想着自己臭美,要多設身處地爲老媽們想想,老媽們也很期待自己美美的呀。

在這裏,我還體驗到了中醫世家特有的生活——自制膠囊。有一回,雅客從市裏買回來中藥和空膠囊殼,讓媽媽自己做成膠囊。我很好奇,在家裏也能做膠囊?於是,我讓媽媽指點我怎麼做。先把中藥粉碎,再裝進空膠囊裏即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了,好幾味中藥都是木質的,可硬了,得打好幾遍才行,那刺耳的切割聲你得忍受好久哦,藥粉得打到細得不能再細了才行,特別是裝藥,也是一道很細緻的工作,用小小的勺子一勺一勺地把藥粉裝進空膠囊,然後蓋好蓋嚴,這樣子要裝四五瓶四五百個,我和媽媽做了好幾個鐘頭才做成呢。裝藥的時候跟媽媽拉家常擺龍門陣也很有味,媽媽的故事多了去了,膠囊做完了,她的故事還沒完。這樣親親熱熱的一對母女,其樂融融哦。後來我問雅客,買現成的不是很省事嗎?何必要讓媽媽那麼辛苦呢?他告訴我說,自己做的,買的是最好最新鮮的藥材,量足,藥效會更好。

從媽媽口裏得知,她右腿虎骨頭壞死了,她還特別強調說,虎骨頭壞死很疼,甚至寸步難行。我想,我的關節也痛啊,能理解。有一天中午,我無意間看到她發痛的情形,簡直是觸目驚心。她雙手拼命撐着牀沿簌簌發抖,豆大的汗粒像斷了線的珠子,滴落在她面前的牀單上,牀單溼了一大片。我打雅客手機老半天沒人接,可能上班正好忙着吧。我本就小個兒,想把媽媽抱上牀,但卻怎麼也抱不動,搬個凳子讓她坐吧她又坐不下去。怎麼辦呢?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二十多分鐘纔打通雅客的電話,他開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我在一旁儘量抱着媽媽不讓她倒下,媽媽和我都快支撐不住了,我們娘倆都大汗淋淋,頭髮根都溼透了。雅客抱着媽媽讓她平躺在牀上,馬上用硬氣功給媽媽推拿,只幾分鐘時間媽媽緩過勁來了。我一邊給媽媽擦汗,一邊質疑雅客,媽媽這麼嚴重的病情爲什麼還讓她一個人生活,隨時都有危險的。雅客啥也沒說,疼惜的眼神裏有隱隱的怨懟。反倒是媽媽,像犯了錯的孩子,怯怯地說:“小吳啊,怪不了他,是我不捨得離開這裏,反倒害兒子每天都要回來看我。”這其中的原因我不好深究,只能盡力照顧媽媽。此時我想到了彭學明先生的《娘》裏寫到,爲了讓娘安心跟他一起到城裏生活,他把鄉下的老房子偷偷賣了,才強行斷了孃的念想,人雖住進城了,可孃的心卻還在鄉下。眼前的媽媽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情結?人是最頑固的動物,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什麼人什麼力量也移不動搬不走的。之後跟媽媽在一起的日子,我總是儘量多做事多陪伴,先前覺着打擾她老人家,現在卻老是找機會粘着她,真真捨不得離開她了。可是遠在湘西家裏的小兒子初中還沒畢業,他是那麼頑劣那麼不讓人省心,我又怎麼放得下?治療了半個月,雖然沒能根治,但關節不再疼痛了,我就着急忙火地趕回家了。

回到家後,我常常跟媽媽視屏聊天,但雅客工作很忙,每天都把工作帶回家。所以也不好意思常打擾。媽媽也說見一回難過一回,想見又怕見,還是儘量少見爲好。後來聽說媽媽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發痛的次數增多了,可就是不肯做手術,再後來聽說媽媽吃住都到對面山上的廟裏,說是燒香敬佛腿好多了,再後來聽說媽媽做了換虎骨頭手術,現在生活能自理了,生活得很安寧。我也放心了許多。

人世間,無法解釋的是緣,無法割捨的是情。千山萬水隔不斷我對媽媽的思念,每當想念媽媽的時候,我都會朝着媽媽的方向凝望。媽媽,當風兒輕拂你面頰的時候,那是我託風兒給你捎去的撫慰;當鳥兒落在枝頭上對着你鳴叫的時候,那是我託鳥兒們給你捎去的問候。女兒願你老人家遠離病痛,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