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散文詩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

是很難說得清楚明白。

人的一輩子，

會遇到許多許多人，

大多數都會過眼而忘。

當然也有些人，會伴隨自己一生，

因爲他們與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親情與情感。

我要說的，還有一種人，

很特別，

與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不過在偶然的時間裏，

不經意地闖進自己生活中來，

然後慢慢地在心間住了下來，越住越久遠。

會在特定的時間或者特定的環境，

跳出來，

讓人憶想一番，驚喜一番。

她就是一個，

一個不知道名字的人，

就是現在我仍然不知道。

但她的音容笑貌，

她的一舉一動，

深刻在腦海裏，

在也忘不了。

她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甚至更小，

是等車點旁一個住戶的女兒，

一個愛學習又有責任心的小女孩。

九十年代回老家。

在離家不遠的鄉鎮小站換乘交通車。

站旁的一戶人家門口，

有一個小女孩趴在板凳上做作業，

旁邊還有一個小弟弟。

小男孩常去搗亂，

黏糊他姐姐。

小女孩總是耐心看護，百般疼愛，

忙得不可開交。

就這樣，

只要稍有空隙，

小女孩趕緊做會作業。

看到眼裏，動在心裏，

心頭裏那些感動我的記憶，

隨着她的舉動，

便呼啦啦涌來：

我想起了姐姐帶我的情景，

想起我的童年……

對這樣的小女孩，我打心裏喜歡。

自然而然的，也就觀察起來，

只見她：薄簿的齊劉海，隱約的額頭，

大大的眼睛，忽閃的目光，

神態中少了本該有的天真，

多了些成熟。

突然，小男孩不知爲啥大哭起來，

小女孩趕緊放下手中的筆，

抱着小男孩不停地安撫着。

好一會了，

小男孩就是耍賴打滾不肯消停。

我都替小女孩着急，很想過去幫忙，

卻不知如何插手。

最後，沒有辦法的小女孩，

忙從自己的兜裏拿出了一根麻花。

麻花是用紙包着的，

看上去她很珍惜。

掰了一點放到小男孩嘴裏：不哭不哭吃果果。

又掰了一小段放在小男孩的手裏，

小男孩很快安靜下來，

一會又蹦又跳進屋玩去了。

小女孩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把剩下的麻花用紙包了包，又放在兜裏，

還用手在兜面上按了按。

便認真地做起作業。

她的動作嫺熟自然，

說明她常常如此。

她不想吃嗎？可從她添手的表情裏就能表明，

她非常喜愛，

卻沒有分一點給自己，

多麼懂事的孩子。

我感動了。

我想此時此刻如果：

她手裏，多有一根……兩根……

一定會很高興吧，

說不定迫不及待吃着，她還是一個孩子嗎。

想着，想着，

情不自禁從提包裏拿出一個大蘋果，這可是山東煙臺蘋果，

是我特地從山東帶回送給姥姥的禮物。

走到她身邊，遞給她說：小朋友，囉！這個給你，

她擡起頭看着我，很是吃驚，

眼裏滿是疑惑與不解。

我又輕聲說：拿着吃吧，很好吃的。

她連忙搖頭，極力躲避：不要不要，

沒有關係，吃吧，送給你，

我硬往她手裏塞。

她站起身，迅速跑回屋裏。

正在我進退兩難不知所措時，

她拉着媽媽出來了。

我連忙笑着說：你的孩子真好真棒，我都受感動了，請她吃個蘋果。

她媽媽很不好意思，要給我錢，

我怎麼能要錢呢！

你的孩子這麼乖，帶弟弟還要學習，就算獎勵一個，

我解釋着。

她媽媽看我是誠心送給，

轉身對身後的小女孩說：快謝謝哥哥。

小女孩高興地接了過去，卻沒有說話，只是很開心地笑着。

看着她開心的樣子，我也老開心，

彷彿做了一件極大好事。

她媽媽與我說了一會話，回屋去了。

往下的時間，

小女孩沒有安下心學習，

時不時地擡頭看我。

我假裝不去看她,

眼光越過她，隨意觀看着。

偶爾對視，便對她微笑點頭，

並沒有特別表示。

交通車終於來了。

小姑娘站了起來，眼光裏有點不捨。

我迅速上車，心裏什麼都沒想。

汽車起步時，我彷彿看到她跑了幾步，

舉着蘋果衝我揮手，臉上沒有笑容，

我感覺到一種依依不捨的情感，

笑着，

把手伸出窗外，衝她揮着手。

過了十多年。

一次回老家，

我根本沒有想起此事，

也沒有想起她。

可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到換車點，一下車，

我便一眼就認出來了她，

她坐在門口看一本厚厚的書，

雖然面前沒有寫字的板凳，

雖然長大了，多了一副眼鏡，

但薄薄的齊劉海，隱約的額頭，

依然可見。

站在路牌下的我，望着低頭看書的她，

心，還是驚喜一番。

並沒有和她打招呼。

心想，不就是一個蘋果嗎，去認她顯得我矯情。

美好的東西經過一次就夠，

多了反而會破壞。

就在我思考時，

她眼光無意中掃了一下我，

翻書的手似乎停了停，並沒有立即看我。

再看我，眼神中沒有我所期待的東西。

我假裝看不到。

偶爾對視，也沒有表現我認識她。

不去打招呼，

沒必要在她的心裏，留下我這樣一個“好”人。

再說她也不一定還記得我。

雖然這麼想，

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小路口、小站、小人、小天地，

曾經發生了小故事，

普通而平凡，

它卻走入我的心裏，存在腦海中。

今天，不經意地再次闖入，

還是濃濃的暖暖的，

仿若回到從前。

多麼好的`事呀！

就在我冥想中，

車來了，我快速登上去，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個門口。

那個女孩正在那衝我揮着手笑。

她還是記住我了，真好！

我趕緊丟下包，使勁地揮着手笑。

這一刻，旅途勞累，一下子消散了。

陽光明媚輕風拂面，世界一片美好。

汽車往前奔跑，兩旁的樹木飛馳而過。

座位上的我有點後悔，

如果上車之前，我能對她笑一下，

並且說：小妹妹，你還認識我嗎。

一定美好，

我真想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想起了蘋果，還是想起了過去的我。

也想知道：

我在她的心裏，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也想知道，過去有沒有對其他人提起我呢？

也想知道……

最想知道，

她是怎麼認出我的？

哎！終究是不會知道了。

現在把她寫下來，

醒悟了一些道理。

一個人的生命中會碰到一些人，

他不會陪伴你左右，

不會陪護你一生。

只會在特定時間裏，特定環境裏，

纔會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陪你走過一段或長或短的日子。

有他們的日子是那樣的美好，那麼難忘。

對於這些，我們總是遺憾，很無奈。

總覺得不夠長不夠多不夠久。

也許正是因爲短暫，不可複製，

我們纔會覺得美好，

纔會遺憾，纔會不捨，纔會難忘。

但，人生在世，總有這樣那樣的遺憾與不捨，

這是誰能避免呢？

美好東西曾經擁有也就夠了。

要知足。

可愛的懂事的小姑娘，

我們又有好多年沒有見面了，

不知能否再次相見，

但願萬能的上帝，

在方便時候讓我們再次見面。

願你的生活充滿陽光，

學業有成，有個好的未來，

身體健康，有個好的生活。

總之，

我在這裏祝福你，

祝你長命百歲，

一切一切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