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把黃岩做故鄉散文

黃岩是河北省遷西縣南部的一個小村莊。

昨天，朋友邀約：“明天帶你去看梨花。”心裏有抑制不住的歡喜，因爲錯過了兩天前梨花坡“梨花節”的開幕式，在看到朋友們發回來的圖片後不免遺憾連連。圖片中雪白的梨花與湛藍的天空相互映襯，襯托着彼此的純淨；花海與人潮交織涌動，彙集成了一個熱鬧歡騰的海洋。除了今年，之前每一年的梨花節我都會去梨花坡，今年卻因爲一些瑣事耽擱了，原以爲不會介意，沒想到看了朋友們發回來的圖片和文字，忽然覺得自己彷彿錯過了一個繽紛精彩的季節。

好在今日之行及時爲我彌補了這個缺憾。可是，車子啓程不久我便發現行駛路線有問題，不禁茫然問道：“咱們這是去哪兒？爲什麼走這條路？”答曰：“我們去黃岩。”看梨花爲什麼不去梨花坡而要去黃岩呢？在梨花盛開的季節，遷西縣賞梨花的地方除了梨花坡，還有馬家溝、洪門寺，這些地方處處梨花勝雪，漫山染盡，卻從沒聽說過有去黃岩看梨花的。但是，我並沒有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因爲朋友們都是發現身邊勝境的高手。

車子沿着山路一路前行，雖然崎嶇，卻並不坎坷，都是平坦的柏油路面。遷西南部地區以種植業爲主，沒有污染，因此空氣清新，環境清幽。正是“一樹春風千萬枝，嫩於金色軟於絲”的時節，車子兜兜轉轉，車行景換，沿路風光有着油畫般的色澤和質感。

車子沿公路來到一個寫有“黃岩採摘園”的木質牌樓前，由此駛入，漸行漸深，眼前豁然開朗。這裏果然也是一片花的海洋，比梨花坡的梨花還要多，且不只有梨花，凡你所能想到的北方水果，在這裏幾乎都可以看到它們的花木的倩影。櫻桃、李子、桃子、蘋果、雪花梨、安梨、葡萄等等，不勝枚舉，朋友們打趣地說：“在這裏，只有你想不到的水果，沒有你見不到的。”此時，各種花依照自己上場的順序次第開放。顏色、形狀、大小各有不同。在這裏，每種果木都有屬於自己的地盤，偶有越位，彼此也是錯落有致、相安無事。於是這裏就蓬勃出了一個奼紫嫣紅的春天，無需演練，在這個春天的大舞臺上，花兒們井然有序的閃亮登場。嬌小、柔弱的杏花、李子花是可人的小妹妹，提前亮相；繁盛、傲人的梨花、桃花是自信的大姐姐，斷後壓軸。最有趣的是那些隱現在這片繁花中的一個個葡萄園，還是老藤盤虯，嫩芽初上，不疾不徐，成熟穩重，像是一個個溫和的長輩，統領着這片大大的果園。

花叢中蜜蜂嗡嗡，蝴蝶翩翩，這樣一個讓人驚歎連連的花海，這樣一個能讓人閱盡春色的地方，爲什麼以前我竟然不知道的？但是，這裏卻並不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當車子在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花海中行進時，我發現這裏竟然也是車如流，人如潮，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呢。踩着腳下蓬鬆、肥沃的土壤，迎着和煦的春風，在花海中流連忘返之際，我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指着那處低緩的山坡，我興奮的大叫起來：“這一處葡萄園我來過！”是的，幾年前有朋友在這裏承包過果園，就是那片葡萄園，曾邀請我們來這裏採摘過葡萄。那是在金秋時節，各種水果相繼成熟，因爲這裏的果園都是被村裏的農民分片承包的，要在這一大片果園裏找到我們的目的地並不容易，我們一路打聽着問路，那些在自家果園裏忙碌的村民熱情的爲我們引路，同時真誠的邀請我們品嚐他家的水果，並不因爲我們心有所屬而有絲毫的怠慢，記得我當時還讚歎：“這裏的民風真淳樸。”

那次的採摘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自然是那些葡萄的清香與甜美。這裏的水果不上色，不催熟，不打農藥，果子成熟時你可以從樹上、藤上採摘下來直接食用。這裏的雪花梨汁漿飽滿，酥脆爽口，就連酸梨都是果皮嫩薄，肉質細緻，讓你吃了一個還想吃下一個。這些自然成熟的水果的口感，你在市面上是品嚐不到的，吃慣了這裏的水果，你會對超市裏那些光鮮亮麗的果品表現出深深的失望，會覺得它們真是圖有外表。就像我的家人們，自從盡情的享用了兩年黃岩的葡萄，他們開始排斥我從超市裏買來的各種葡萄。他們會說：“這味道跟黃岩的葡萄相比差遠了。”在他們心中，葡萄的品種除了巨豐、龍眼、玫瑰香等，還有一種叫做黃岩的葡萄。因爲他們知道水果和板栗一樣，其口感和它所生長的土壤與環境是大有關係的。但是，我也笑着告訴他們：“即便是黃岩的葡萄，拿到集市上賣的和你在果園裏採摘的，味道也會有所不同，拿到集市上售賣的水果爲了便於儲存，一般採摘的略早，要想吃到那種醉人的、熟透了的葡萄，你還是親自去葡萄園裏採摘吧！”不過，據當地村民講，每年秋天都會有一大批吃慣了嘴，跑慣了腿的人們，不惜路途遙遙，帶着家人來這裏採摘各種水果呢。

賞玩花，我們來到村子裏的一戶農家院吃午飯，菜餚簡單、素樸卻不失豐盛，都是村民自家產的東西。酸菜燉粉條、小雞燉蘑菇、小米飯豆腐腦，還有各種野菜、乾菜，太好吃了，大家都只恨自己的肚子小。當然，無酒不成席，好客的`村民拿出了自家釀造的葡萄酒，主人給每位客人都斟了滿滿一杯酒，不管會不會喝酒的，大家竟然都沒有推辭。端起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餐桌上立即出現了一場小小的混亂，因爲大家都在那裏七嘴八舌的對葡萄酒讚不絕口。是的，在入口的瞬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葡萄酒的清冽、甘甜、鮮美以及悠長的韻味。真是好酒！席間，主人暢談着黃岩村的過去，於是我們知道這個村子有着悠久的歷史和豐厚的文化底蘊以及無數古老的傳說。也暢談着黃岩村的現在，村民們在這片土地上過着幸福祥和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們希望將來能有更多的人瞭解黃岩，走進黃岩，瞭解他們的故事，走進他們的果園。

酒足飯飽之後，懷着探究的心情，我們沿着村子裏乾淨整潔的街道一路前行，不知道那些古老的故事和傳說沉睡在哪一扇門的後面。在一個古老的門樓前，我們停下了腳步，推開虛掩的門扉，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響，這是一個四進第的宅院，一切都保留着當年的格局。寂靜的院子略顯破敗。在前院的屋檐下，有一株牡丹含苞待放，從隔壁院子裏聞聲趕過來的一位大嫂告訴我們，這株牡丹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望着那遒勁的枝幹，我不由得產生了深深的敬畏，它見證了這個大院裏太多的繁華與榮辱，太多的物是與人非。從門樓上那雕刻精美的紋飾，到院子裏各自落鎖的木門，可以想見當年大院裏有着多麼喧鬧與興旺的人丁。如今，這個院子裏仍有太多的東西吸引着我們的目光，那個碩大的水缸我們小時候叫它“大皮缸”，我指着那些用石頭搭建的低矮的雞窩以及雞窩上那些設計小巧的木門說：“這樣的雞窩我見過，小時候在我姥姥家就有，姥姥每晚臨睡前都要檢查一下院門和雞窩的門關好了沒有，如果雞窩的門忘記關了，晚上黃鼠狼會來偷雞的。大人們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雞窩的門和大門打開，放它們出去捉蟲吃。”我又疑惑地問：“院子裏怎麼會有好幾個雞窩呢？”大嫂說：“因爲當時每進院子裏都住着好幾戶人家呀。”

我們的吵鬧聲終於驚動了院子的主人，在最後面那層房子裏，住着這個院子裏僅有的一戶人家。老伯身體不太好，卻守護着一屋子的寶貝，那是用好幾個大木箱存放的戲服和劇本。翻開那些泛黃的劇本，明眸皓齒，水袖拋撒間，似乎有人在咿咿呀呀地淺吟低唱。黃岩村人自古就有唱戲的傳統，前些年老戲臺拆了，新戲臺還沒建起來，這些東西就暫時存放在了這裏，我們翻看期間，老人寸步不離地盯着我們，不敢有絲毫的閃失。村民告訴我們，戲臺一定會重新建起來地，因爲那時黃岩村的靈魂，是傳承了幾百年的傳統。也許，當我們下次再來黃岩村時，可以閒坐下來，聽上幾段摺子戲。我相信，那些來自血液的傳承是絕對不會輸給專業水準的。

一位攝影家朋友說這裏不僅有春天的燦爛和秋天的繁華，這是一個一年四季都有文章可做的村子，我相信！

因爲是中午，大多數村民都在休息，我們沒有打擾更多的人，也就沒能探尋到更多的故事和傳說。但是黃岩村還是給我們留下了太多的印象，這些印象關乎故鄉，有着太多的關於故鄉的牽掛和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