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散文：都是可憐人

一個乞丐趴在街頭，大家都遠遠地繞開，有的還捂着鼻子，好像一不小心他身上的跳蚤就要跑到自己乾淨的身體上。

在食堂吃早飯，因爲剛開飯，賣飯的還在搬着擺放吃食，食堂的清潔工，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就自己拿着勺子舀粥，結果盛得太滿，在打飯窗口潑出來一些，賣飯的青年人就斜着眼睛不冷不熱地說了他幾句，似乎還涉及到他們清潔食堂的這個羣體，老頭就和他吵了起來，後來又來了幾個清潔工幫腔。食堂賣飯的也總覺得自己是打掃衛生的要高貴一點。

省軍區門口，一個送外賣的剛推着自行車站在正對門口的街邊，就有一個站崗的武警揮着手，大聲喊着讓他走開。送外賣的男青年仇恨地瞅了幾眼，嘴裏嘟囔着怏怏地離開。

一家大飯店的停車場，西裝革履的侍應生垂手站立，看到有車停在門前就哈腰拉開車門笑臉相迎着裏面的人。一對穿着土氣打扮寒酸的中年農村夫婦，拿着大包小包的往裏面就走，侍應生趕緊衝上去攔在他們面前，問是幹什麼的，他們說吃飯。侍應生指着背後金碧輝煌的'酒店裝潢，鄙夷地說這不是你們能吃得起的地方，趕緊走吧，站在這裏影響我們的生意。

校園裏一個賣電子產品的攤子前，走過來一個學校保安大聲呵斥了幾句，老闆趕緊媚笑着掏出一百塊錢遞給他，連聲說着對不起，那個保安翻檢着手裏的幾張百元鈔票笑眯眯地走開了。

今年春節後坐火車回校，還在春運期間，火車硬座車廂裏只要有縫的地方就擠滿了人。半夜，買東西的售貨員又一次推着小車走了過來，睏意正濃堆在過道里打盹的幾個四川民工頓時火氣上來了，大聲罵着她又過來了，喊着不能讓她過去，還用手架住了售貨車，問爲什麼人擠成這樣了火車站還要賣票。那個胖胖的中年婦女用河南口音回答道，大哥你們也不用難爲我一個賣貨的，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們受苦有氣我也理解。但是我不賣貨也吃不了飯，要不黑半夜的誰推着貨車在這車廂裏擠，那些有錢的當官的，這時候都躺在家裏抱着老婆孩子睡覺呢。大家都是可憐人沒有錢的，要不也不在這硬座車廂裏擠了。罵我也管不了什麼事，要罵就那些在上面的人。那幾個四川民工聽了這番話後，都把手鬆開了，自動讓出了貨車推出去的空隙。

在這個國家，其實除了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僚富商權貴人物外，大家都是奴隸被統治者，都在靠拼命靠血汗靠尊嚴辛辛苦苦地掙一口飯吃，只不過有些人奴才的地位高些，就反而看不起欺壓那些底層的奴才，到處露出一副保安和侍應生的嘴臉。自己也不過是個看門狗罷了，偏要對着路過的窮人狂吠。先生說，在中國，叭兒狗往往比他的主人更厲害更可恨，信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