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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拯救您我的老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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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拯救您我的老爸散文

父親是一個家庭的支柱,是兒女的脊樑,是一家人的靠山。

我的父親作爲一家之主,爲了家庭的生活,爲了子女的成長,付出了超出常人的艱辛,做出了力所能及的努力。父親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但他勤勞、樸實,有智慧、有能力,樂於助人、與人爲善。父親在我心目中是一位合格的父親,一位讓後輩敬重的父親。

我對父親習慣於稱呼爲老爸。

老爸出生在山東省的一個貧困山區,從小就過着沒吃沒穿的窮苦生活。十幾歲時候與爺爺一起闖關東,來到了黑龍江這片北大荒肥沃的土地。先是在廣闊天地裏春種秋收,後來聽村裏人說煤礦招工,在煤礦挖煤雖然吃苦,但是吃的好,住的好,掙錢也多,於是村裏的幾個年輕人一同採用到了煤礦。煤礦工作有着很高的危險性,而爺爺又只有老爸這麼一個兒子,因此,爺爺堅決不同意老爸去井下采煤,雖然井下挖煤掙錢多,但由於爺爺執着的堅持,老爸只能在煤礦做了一份地面運輸工作。

當然,人身安全有保障,勞動強度也不是很大的工作,收入上必然會與下井採煤的礦工有一定差距。出身貧窮的老爸,雖然身爲礦工,但收入上卻是礦工中最低的層次。隨着結婚生子,家裏不斷的添人進口,有限的收入漸漸入不敷出了,但老爸卻有了一個富足的大家庭。上有爺爺,下有我們兄妹五個,一個八口之家的大家庭,僅靠老爸一個人微薄的收入遠遠保證不了正常的生活所需。老爸很有責任心,對未來的生活也充滿了信心。老爸在大家眼裏是個頭腦靈活的人,爲了一家人的生活,老爸在工作之餘始終不停地從事一些有效益的勞動,掙點外塊補貼日益增多的生活支出。老爸的出身和平民地位決定了他從事的勞動也都是平民式的小項目。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老百姓,目光中的視野也只能看到身邊百姓的需要,他所選擇的所謂第二職業也只能限定在這個小圈子中。養羊,養蜜蜂等,老爸總是在不停地學習,不停地實踐着。後來,老爸在下班後,與人結伴騎着自行車去很遠的一處溼地裏割房草。因爲那時候住的都是泥草房,每年的雨季都有許多家的住房漏雨需要維修,老爸就把用自行車推回來的房草賣給那些蓋房子或修理房子的人。這項勞動強度很大的體力活,老爸一干就堅持了十多年,他一個人的勞動超出兩個人的工作量。那些年間,老爸似乎每天都在上班、割草、吃飯、睡覺中緊張的運轉,很少有時間與我交流。老爸真的很辛苦,老爸真的很勞累。但爲了家庭,爲了家人,他無怨無悔,心甘情願,讓我們從心敬重和佩服。

隨着老爸年紀的越來越大,體力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也就不能再從事重體力勞動。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與村頭樹下爆苞米的老者攀談,時而還端回苞米花給我們吃。忽然有一天他弄回了一臺爆苞米花的機器,又用一臺報廢的自行車改制了一個手推車,每天下班後推着苞米花機出去掙外塊。

老爸的個子雖然並不高大,但他的形象在我們心目中是高大的,是偉岸的,他是真正的男子漢。在那樣的年代,他憑着自己四十多塊錢的工資和額外的付出,竟然支撐起了一個八口之家的生活。今天想想,以這樣微薄的收入,維持這樣多人口的生活,真的讓人難以想象。

我拿什麼來拯救您,我的老爸。不,應該是拯救這個家。可我只是一個小孩子,我還沒有能力和力量爲這個家庭去做什麼,也不能幫助老爸分擔一些憂愁。

作爲平民百姓,沒有過多的想法和奢望,每天的勞動、睡覺之餘,只是盼望着哪頓飯能改善一下伙食,能喝上一頓小酒,這樣的小日子就很滿足了。我想,如果每天都有酒喝有肉吃,假如電視臺記者採訪他們是否幸福的時候,他們會不會說自己的生活是很幸福,很知足了呢?

其實,幸福不幸福,對當下的小日子滿足不滿足,不取決於是不是有酒有肉,而是取決於一個人的心態。

老爸面對一個八口之家的生活負擔,面對這麼大的經濟壓力,即使每天都愁眉不展,也是可以讓人理解的。但老爸卻有着極好的心態,他有自己的生存發展理念,他說自己要想盡辦法去掙錢,讓家人有飯吃,讓孩子能上學。只有上學讀書以後纔有出路,只有讀書才能改變貧窮。現在看來,老爸的理念是很超前的。儘管那時候很多親朋鄰里都建議老爸,讓孩子們早些出去工作,爲家裏分解一些負擔。但老爸在這個問題上很固執,很堅持。他認準的事沒有誰能改變他的主意,他說寧可自己多吃點苦,也要供孩子上學。附近的鄰居,同齡的同學中,很多人輟學去工作了,能爲家裏掙錢改變生活條件了,而我們兄妹卻始終坐在課堂裏伴隨着朗朗書聲聆聽着老師的教誨。

現在看來,老爸的做法是偉大的,是有眼光的,用句時尚的話說,是具有科學發展觀前景的。老爸的付出是辛苦了他一人,幸福了衆兒女。

後來,儘管我們都考取了並不理想的學校,但我們終究還是通過知識改變了命運,通過知識提高了生活質量,通過知識走出了貧困的鄉村。即使這樣,老爸也很爲我們的今天驕傲,爲我們今天的進步與發展自豪。

我拿什麼來拯救您,我的老爸。你可以像親朋那樣,同鄰里一樣,讓我們離開學校早些去工作,也可以減輕家庭的負擔,爲你分擔一些過重的勞動,而你卻總是把困難和壓力自己默默地扛下來。

勞作了大半生的老爸終於退休了。這時候,我們兄妹也都相繼有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也都成家立業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母親去逝早,父親一個人把我們一個個的拉扯成人並先後另立了家門,最後,這座老房子裏只剩下孤獨的老父親一個人。我們本以爲忙碌了大半生的父親退休後改變了生活規律,突然閒下來會不會很寂寞,退休後會不會適應這種悠閒的生活。於是,我們讓他隨便想去哪家,就搬到我們家裏去住,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還是從前的那種生活氛圍,還是與孩子們在一起相互關照着、關愛着,多麼幸福和快樂啊。然而,老爸很會調節自己的生活。他說,這麼多年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的自由自在,他說與你們在一起生活不習慣早起晚睡的約束,早飯要早早地起來和你們一起吃,晚飯也要等到很晚你們下班回來再做飯,還是一個人好,早上想什麼起牀就什麼時候起,走出家門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沒有時間的約束,也沒有他人的限制。和你們一起生活,我受約束,你們也不自在,下班後出去玩還惦記家裏的'我,都不方便。

印象中老爸的性格很外向,很健談。與他聊天幾乎不用你說話,只需你認真聆聽他誇誇其談的講述並不時的點頭回應即可。天南海北的,單位的社會的,家裏家外的,只要他知道的事,都會一古腦地如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一筒再倒下一筒,一筒連着一筒的往外倒,沒有讓別人倒的機會。家裏來了客人,不論是誰的客人,只要有老爸在場,客人就不會寂寞。

很小的時候,非常羨慕老爸的口才,羨慕他這種天生的表達能力,也願意跟着老爸出去玩,無論走到哪裏,老爸都是備受關注的焦點,當然,我們也不會受到冷落。但上學以後,對老爸過於表現的做法就不敢再恭維。他總是不分場合的把家裏的事說給老師聽,講給同學的家長聽,家裏的一切事情通過他傳播出去,在所有人面前也就沒有了隱私。有時候讓我感覺很是尷尬,也很無奈。

上中學以後,也許是到了青春期的叛逆階段,便有意無意地與老爸拉遠了距離,自己的一些事情也不再說與他聽,也都儘量不讓他知道。因爲他知道的事情,全天下的人很快就會都知道。我哪次考試打了滿分,哪次考試沒發揮好,問題出在哪裏,都是他的談資。有時候考試成績不理想,晚上放學後讓老爸看了卷子並簽了字,明天早上出門時候就會有人問我是不是被老爸訓斥了。

工作以後,經常寫些小豆腐塊的文章在報刊上發表,老爸看到我拿回來的報紙後,便會逢人就講述兒子的文章在報紙上發表了,在贏得別人羨慕之時,老爸從中會有無比的驕傲。那年愛人受傷住院期間,我每天都在醫院陪護,有時回家小住一宿,熱心的鄰居便會圍住我問長問短,弄得我難以應對。有一天夜半時分,我被響聲驚醒,下意識的拉亮了電燈,突然想起如果外面有賊是不能亮燈的,否則室內的情況會被外面一覽無餘。於是又滅掉了電燈,下牀走至門前,發現門上的玻璃已經被人從外面缷掉。謝天謝地,好在竊賊光臨的那晚正巧我在家裏,否則家裏會被洗劫一空了。我不知道愛人住院是不是老爸宣傳出去的,也不知道竊賊的光臨是不是從老爸的宣傳中得到了信息。

由於工作需要,經常出去開會,或臨時參加一些活動等,臨出門前總會向父母告個別,然而老爸又總是我的行蹤當個話題來宣講。儘管我一再囑咐老爸,家裏沒人,您千萬別把我不再家,家裏沒人的情況說出去。老爸一邊答應着,出門就會當成一件樂事,說的津津樂道,把我的囑咐丟到了腦後。

我拿什麼來拯救您,我的老爸。你可以隨意的去說任何國事天下事,還是不說和少說家裏的事。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去的,起碼是暫時不可以說的。

老爸的一生是艱辛的一生,是勞碌的一生,是節儉的一生,也是快樂的一生。他在不停地拼搏奮鬥中享受着其中的快樂。在衣食住行上他沒有享受到我們今天的幸福,即使是後來生活條件好了,他也始終保持着節儉樸素的生活習慣。我們爲他買來的衣物,他總是放在箱櫃裏,或拿給小弟穿,他身上始終穿着那件洗得掉了顏色,已經穿了十幾年的深藍色中山裝。他爲了一幫兒女的生存和成長,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地拼搏奮鬥了一輩子,就在他躺在病牀上的時候,還把工資卡拿給生活不很寬裕的小弟,讓他把卡里的錢取出來給孩子交學費。

一個人來到世界上,註定了要遭受磨難,當然也會享受自己營造的幸福。但幸福的前提必須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人生的磨難包括生活上磨難,也包括病痛的磨難。人活着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疾病來侵蝕你的肌體,只是這些疾病的輕重程度不同而已。但往往是小病不被重視而釀成大病,甚至危及自己的生命。

老爸一生滴酒不沾,卻極愛吃大魚大肉,甚至每餐都吃肉也不會生厭。也許是缺少蔬菜纖維的進食而過多攝入了肉食,疾病也就由此而生,導致了致命的腸道系統疾病。印象中的老爸很少患病,即使有病也是發燒感冒的小病,吃幾片小藥便會平息。而被確診爲腸癌的老爸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會得這種絕症。他堅信自己只是輕微的程度,或許是醫生的誤診。而科學如此發達的今天,面對清晰可見的彩超圖,面對專家會診做出的診斷,我們兄弟即使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但也無可否認這樣難以接受的事實。三弟雖然不是從事醫療的,但從事醫藥的他在醫療界有很多校友,他多方打聽尋找治療這種病的最佳處方和藥物,並弄來了據說是當時療效很好的進口藥劑。我們兄弟每天輪流陪老爸去醫院打針、用藥,那個期間,老爸的心情還是很開朗的,他總以爲用了這種進口藥之後一定會痊癒的。老爸對治癒自己的病情很有信心。

我拿什麼來拯救你,老爸。你患下的是不治之症,今天的科學還不能治癒這種疾病,再好的奇藥,也只能是維持,卻沒有治癒的奇效。

北方四季的溫差有着大起大落的變化,都說冷在三九,熱在三伏,如果計算冬夏冷熱的溫差,這個溫差會有六十度以上的差距。

老爸的脾氣秉性與北方的溫度極爲相似,大起大落的讓人琢磨不定,難以把握。家裏家外或好壞的流露簡直就是判若兩人,有時候把他發怒時候的情形講與熟識他的人聽,人家卻搖着頭不相信這是真的,不相信每天都是把笑臉掛在臉上的老爸會在家裏發脾氣。特別是病情加重期間,也許他自知自己的生命沒有多少時日了,常常對我們無緣無故地亂髮脾氣,甚至不讓我離開他。最後那幾日,他不讓我上班,每天都陪着他,聽他有氣無力地講述我們的過去,講述自己小時候如何的吃苦。

老爸的病情真的越來越嚴重了。看着老爸痛苦的樣子,我們勸老爸要少說話,多休息。老爸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又像是思考着什麼。我輕輕地走出去,來到走廊的盡頭,坐在那排專門爲陪護的家人設置的長椅上,點燃一支菸,用力的吸食着,盡力地麻木着自己,強迫自己想想該做些什麼,又像是強迫自己什麼也不去想。這是老爸住進醫院以後,我在老爸睡下以後經常光顧的地方。

我走回病房時候,老爸已經睜開了眼睛,哥哥弟弟都坐在牀前的木椅上,聽老爸吃力地講述着我們小時候如何的調皮,如何的懂事幫着家裏幹家務活,如何的刻苦學習又纔有了今天的好生活……那天中午,老爸說想喝小米粥,我心裏很是高興,因爲老爸感覺到了飢餓而且主動想吃東西的時候不多。我在醫院附近的粥鋪買了一碗老爸最願喝的小米粥。然而,每天都能喝上一碗或大半碗小米粥的老爸,這天中午只喝了幾口便示意不想再喝了。吃過午飯老爸說感覺有些困,想睡一會。

這是一個特殊而又永遠讓我難忘的午後,病牀上的老爸表現的十分安靜,好像再沒有精神爲我們講述他心中的故事了。也許他真的累了,也許他真的要歇歇了。老爸輕輕地睡下了,我輕輕地走出了病房。雖然是白天,走廊裏卻格外的清靜,靜的如同午夜一般。我來到走廊的盡頭,照例點燃了一支菸,吞雲吐霧間望着窗外搖曳的垂柳,忽然想起了母親。母親病重那天夜裏,也是我在醫院裏陪護。清晨時候,母親病情加重,值班醫生例行了檢查,之後,對着我說了一句話:快通知家裏人吧。說完,拿起聽診器匆匆走出了病房。母親是緊緊抓着我的手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想到這兒,我丟下菸蒂匆匆回至病房。儘管我的腳步很輕,打開房門時也很輕,老爸還是睜開了眼睛。老爸有氣無力說,剛纔睡着了,夢到爺爺和奶奶了,也看見了媽媽。老爸的話讓我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都說人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在冥冥之中就會見到死去的親人,難道老爸真的是人們所說的臨走之前的那種前兆嗎。

這時,老爸示意說身上熱,要喝水,而且要喝涼水。弟弟買回了帶有冰塊的礦泉水,倒在碗裏餵給他喝。我和哥哥不時的用毛巾爲他擦拭身體。此後,老爸又無聲地睡下了。

傍晚十分,老爸似乎想翻動身體,卻又無能爲力。我走到牀邊,問老爸要什麼,發現老爸似乎沒有了意識,呼吸有些急促、緊迫,沒有了規律。我忙到隔壁叫來醫生,醫生檢查之後無奈地說:“準備後事吧。”

儘管我們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醫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們還是無法接受。淚水急瀉而出。一時間衆兒女圍在老爸的牀前,呼喊着老爸,可這時候的老爸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老爸安詳地走了。老爸終於徹底擺脫了貧困,擺脫了勞累,也擺脫了病魔。老爸走了,是病魔的殘酷無情,還是醫術的停滯不前。總之,老爸的生命在醫生的妙手和特效的藥物面前還是無力迴天,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老爸走了,帶着他的靈魂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我拿什麼來拯救您,我的老爸。我想拯救老爸的思想,拯救老爸的靈魂,拯救被病魔侵蝕的老爸身體,然而,我卻無能爲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