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色散文

喜歡荷，原因很多，或因漢樂府中《江南》裏：荷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或因周敦頤《愛蓮說》中：出淤泥而不染，濁清蓮而不妖，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或因楊萬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或因冰心《荷葉-母親》中：母親啊！你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你，誰是我在無遮蓋天空下的隱蔽？喜歡它，或許就僅僅是一種眼緣的簡單，就像千萬人叢中多看一眼後的從此難忘懷。

每近夏日，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召喚，看荷，聽荷，做一場相關荷的夢。

生態公園的荷花，每年都是要去看的，但因其處於鬧市，賞者自然未曾有過稀疏，且近岸處總有殘荷敗葉。愛者芸芸，自然也就夾雜私慾者，敗破難免，只是引人暗自喟嘆，玷了人家清白一回。於是乎，總想尋個清淨處，竊以爲，這樣的去處纔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趁着雨後的清新與花期還未殆盡，閒去處，居然在鄉間無意中，發現了這樣一大片田田荷葉，興奮自是難免。七月的田野，綠意肆虐而鋪張，極目所至，都乃實線與粗線的勾勒與交錯，羣山是起伏的波，薄雲是悠然地蕩，雛鳥試翅，小狗撒歡，稻秧懷胎，瓜藤匍匐……單單就是荷塘外的這些小景緻，已着實讓久困樊籠的人欣欣然，更不必說還有着一大片荷塘相迎了。

微風輕拂，荷塘綠浪輕騰，綠意蹁躚，這是清風掠起了荷葉的裙裾，而從荷葉綠羅裙中順勢亭立的，便是一朵朵荷花與蓮蓬了。你看，每一朵荷花都在綠葉之上，它們皆若凌波扶風，嫋娜而多姿，或是還含苞的小菡萏，或已是粉面猶抱琵琶般半遮掩地開，或已是完全燦笑於水中央地綻放，可無論它們以什麼形態佇立，都能讓人從它們那粉而明豔的荷尖上，找到若紅脣般心顫的感覺。若一朵花僅僅是爲了開放它的美，來實現取悅遊人的目的，那麼，儘管它曾擁有過無盡的美好與輝煌，它也終究是孤獨而頹敗的。荷花決不是這樣的花，所有荷在展顏後，都會將自己滿滿的心事，裝進圓的蓮房裏，只等夜風一過，便與絲般的花蕊進行一次交接，然後開始孕育生命的種子。這便是它們將生命中縹緲的美褪去，然後用蓮蓬的實，替代花的明豔，或者說，它們正在用成熟穩重的母性，替代羞澀靦腆的初心。

滿塘次第開放的荷花，滿塘次第舉起的蓮蓬，滿塘略帶中藥味的荷香。於是乎，彷彿滿嘴都溢着一種味道，反覆咀嚼的清醇中，略帶苦澀的蓮米的味道。

如此美麗的花兒，咋就生出些苦來？中醫有云：食物中的苦，乃清熱解毒之功效。蓮米將它盡數的苦，皆匿心中，若非細品，豈知其良苦用心。漸漸乎才悟出：蓮之美，外形的`端莊只爲其一，良苦用心纔是其深核。難怪，佛家與它有如此深的淵源，生於淤泥，長在七月，這是人世間的濁土與濁氣，而所有的這些濁，總會給六根不淨的人生無盡的煩憂，而蓮卻不是，它迎着炎炎烈日，盛開於清涼的水面，它從煩擾中獲取了自我的淨化與解脫。那些埋在淤泥中的藕節，實乃它的慧根，而那立於水上的花態，則是它纖塵不染的慧性，那蓮蓬中所結之蓮米，不正是它摒棄浮華的慧心嗎？難怪乎爲君子花哉！

愛蓮，愛她的超凡脫俗，香遠益清，更愛她的不斷淨化與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