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雨夜散文

童年的夢很忙，忙得要夢到很多很多的東西。

在多年以後我憶想那樣的夢境無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汗淋淋的窩出一個個匆忙的夢，偶然醒來了，眼睛在漆黑的房樑上尋找，心還在夢境裏奔跑，慌亂的腳步聲踩爛了夢境中的泥花。

有雨的夜總是早醒，醒得很乾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空氣像是剛剛清洗過的荷葉子那般乾淨，上面還拖着幾顆滾動的小水珠。豎起耳朵就聽見外面雨聲沙沙，落在葉子上，落在地面上，葉子啪啪的作響，房檐上蓄滿了水滴，比白天集市上的行人還要擁擠，熙熙攘攘的雨滴在房檐上響，落在地上了還在響。

我躺在牀上無需出去就能看到水滴在黑暗中摸索，掉在地上開了花，起了泡，浮着浮着就破了。潑了逆雨而行的螞蟻一身，或者激濺到某片葉子下某隻無家可歸的蟲子身上，頓時一陣寒冷，一陣冰心的顫慄傳遍全身。而那隻蟲子因爲沒有在泥濘當中站穩，突然，就撂了一跤，摔地啃了一嘴泥巴，身上沾滿了污水。掙扎了半天沒有掙扎起來而哭了，直到眼淚殆盡才爬起來慢慢的'回家去了。

蘋果樹葉子上一定也掛着水滴，正在“呼爾，呼爾”的盪鞦韆。樂得格格的大笑。這笑是清的，和山泉水一樣，但是有味道，輕輕的，淡淡的，鑽入鼻腔。我總是認爲這樣的空氣是有味道的。

一場夢境就這樣被打攪，清醒不過，在沒有絲毫的睡眠。

睜着眼睛看着暗暗的土坯牆，牆上就會出現一個波紋，無限的擴大，然後眼睛就迷失了，進入了一片從沒有進入過的黑暗。在這黑暗當中，會出現很多的小星星像我襲來。於是我轉過生大呼着奔跑，一直到牆上的那個波紋消失才逃出夢境。

屋子沒有燈，隱約當中望見房樑，古色的木頭，整齊的搭在主樑上面。在主樑上畫着乾坤八卦，另還有一個紅色的包裹，聽爺爺說裏面有放錢的，於是我想過將錢拿下來，但是苦於個子矮而無法觸及。奶奶在黑暗中像我講述過這座房子的故事，房子是我出生那一年蓋的，那時父親分家，從大院子分到這裏。聽她說我想，這個房子和我一樣七歲了。

爺爺一直都睡的很熟，鼾聲從夜晚開始一直延續到天亮。

他是個強人，在年輕的時候給人挖窯洞，時常穿梭於陝西與甘肅之間，後來住的幾口窯洞都是他一個人挖出來的。窯洞在一個很深的坑裏，殘留在記憶房中的還剩一片烏黑的記憶，在我三四歲的時候就填平了。搬到上面的房子來住。他人性醇厚，不識字，脾氣好。從陝西到甘肅，他走過的地方很多人記得他。如今他老了，一串鼾聲從夜晚開始一直連續到現在。

雨還在下，葉子仍然在雨中霹靂啪啦的響，天色尚早，翻個身繼續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