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兒散文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着夏天”羅大佑的這首童年歌謠，之所以這麼火，想必是因爲它的旋律和歌詞，喚起了許多人兒時的記憶，當然，我也在其行列，而充斥我整個童年時光，也只有現今並不怎麼“感冒”的零食——冰棍兒。

我很幸運，老家並不是很偏僻，鄰近城鎮，出入方便自在，但又是不幸的，少了青山綠水，鳥語花香的陪襯，更是多了一份喧囂，來往的商人以及噴着“臭氣”的運煤車，已然進駐在我的兒時記憶中。

在童年的“包裹”中，還有一位賣冰棍兒的老大爺，他經常出入我們的眼線之內，約莫60上下的年紀，推着小型的黃色冷藏箱，常年穿着藍色的大衣，腳踩軍綠色的鞋子，腰板挺直，褶皺的臉面伴着嘴型一上一下，甚是滑稽，卻又可憐，他是啞巴。

那時候的我們可調皮了，經常的去挑逗那位老大爺，或許是童性帶着殘忍，我們常喊他“啞巴，啞巴，你倒是說話呀。”老大爺聽到這些，倒是也不生氣，總以微笑的迴應我們，有時候，甚至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拿他冷藏箱裏的冰棍，然後歡快的走散了，老大爺的呀呀聲，也全然不顧，以至於到最後，他跑到了我外婆家，黑着臉，一指一劃地描述我的“卑鄙”行徑，嘴巴也沒閒着，熟悉的呀呀聲。

在當時，我的玩伴中，也有一個小啞巴，我們和他的溝通倒也並不困難，反倒很順暢，也很單純，或許是不能說話的可憐人，不會出現言語帶着“刺兒”的情況，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小啞巴常幫着老啞巴，當然，我家的地址也是他帶着老大爺過來的，當然，暫時的埋怨會有，也很快玩在一起了。

他們倆長待在一塊兒，吆喝着賣冰棍，或是停在馬路的小樹旁，很簡單的動作，他常摸着小啞巴的頭，嘴巴緊閉着，慈祥的面孔看着，小啞巴也是會意了什麼，擡起扁平打腦袋瓜兒，眼睛帶着笑意的看了老大爺，他們在聊些什麼？至今我都未曾懂過。

其實，要說到對老大爺印象的改觀，是在小啞巴的父母不讓他去上學的時候，小啞巴當時哭得很厲害，在自家的房子裏，大喊大叫，還摔破家裏的.東西，這樣的情況，也造成了父母的臭罵，還捱了一頓毒打，在當時，我們也並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每天看着他在房子門口蹲坐在那裏，呆呆的看着地面，對我們也不理會。

老大爺也在我們的嘴中瞭解了此事，也自那開始，他從馬路旁賣冰棍，逐漸的轉到巷子裏去了，其實巷子裏並沒有什麼客源，這件事情，還處在孩提時期的我們，當然是想不明白的，而小啞巴也從之前的沉默，逐漸地和老啞巴“聊天”作爲安慰獎的冰棍兒，也令小啞巴常常吃到，笑容還是回來了。

這一番好意，在小啞巴的家長看來，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以至於在最後，他怒斥了那老大爺，在當時，老大爺離去的時候，神情落寞，褶皺的面孔，像苦澀的苦瓜似的，更加“崎嶇”，也不做聲，而小啞巴也在母親的硬拽下，回到了屋中，那一夜，沒了下午的哭鬧，出奇的安靜，住在隔壁的我，睡覺的時候，身體隱隱發抖，更不敢從窗外往他家的方向來看，心在默想，或許他哭啞了，真的成了“啞巴”

自打這一次過去之後，我還是會看到老大爺常在街道上行走，腿腳反而比之前更加勤快了，在當時的我看來，這位老大爺真是無情，小啞巴都成了這樣子了，他竟還猛的在賺錢，一週過後，他拿了23.5塊錢站在了我家門口，那時候我剛回家，老大爺見到了我，便指畫着我和書包，發出呀呀聲，隨之手指指向了小啞巴的方向，在當時，外婆本想拒絕的，但老大爺哀求了很久，只能應承了下來，這也是後來外婆向我提及的。

這也不怪我外婆殘忍，只是小啞巴的父母比較“固執”果不其然，我外婆依舊被那家人罵了一頓。

老大爺在拿回手中的錢之後，外婆安慰一下，他微微一笑，對着外婆，呀呀聲作響，或許是表達謝意。老啞巴顯得更老了，之前稀疏的黑髮也成了滿頭蒼髮，小樹下的綠蔭，在也不用和小啞巴擠兌，一個人也夠處兒，或許是同情老啞巴，也或許是因爲小啞巴的原因，我們也嘗試過和他聊天，幫他吆喝着賣冰棍，他依舊在微笑，只是微笑的方式顯得笨拙。

因爲學業，我的學校也在鄉下轉到了鄉鎮，見老大爺的次數少得可憐，小啞巴更是沒見過，期間，或許是讀書的壓力，我也很快忘掉了這些事情，只是覺得老大爺的腳步越來越慢了，如今，順利考上大學的我，再一次回到了老家。

這次，外婆再次提到了老啞巴，“他早兩年就不在了，也怪可憐的，12歲就出外打工，常年受人欺負，工傷賠償了點錢就回來賣冰棍了，這人啊，倒是骨氣得很”

此刻，看着門外重新裝修的馬路上，少了老大爺，我心有所惦記，而隔壁家的小啞巴，聽說整天呆在家裏，無所事事，他父母的年紀也大了，拉不動了。對於他，我沒有拜訪的慾望，人生如戲，他是吃了老大爺的冰棍兒，卻嘗不到它的味道，我也盡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