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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重世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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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很想回家。

雙重世界散文

上初二的小方語輕描淡寫地迴應,那就回鄉下嘛。

於是,我抓住僅有的“兩頭班次”的間隙,回到了老家。這天,陽光明媚,家裏的厚重木門虛掩着。仁英大媽與國金嫂子正蹲在建國的後門口整理着蔥。

“你爸媽在前面的池塘邊洗蔥,你得去幫忙。”仁英大媽察覺了我四處搜尋的目光。

“這下好,還擔心倆老人家擡不動,這下來了個年輕力壯的。”國金大笑。

這時,父親與一個鄰村的菜販子擡着滿滿的一擔蔥說笑着過來了。

“爸。”

“哦,你剛來啊。”父親高興地迴應,“幫着把家用車上的稱拿下來。”

我照做了。仁英大媽第一個把一土箕蔥放上了稱。菜販子給了十塊錢,仁英大媽找了兩塊。

我上下打量了仁英大媽,人高馬大,與之前的形容沒什麼變化,只是頭髮顯得粗而澀,且夾雜着白色的銀絲,說話的力道減了不少。我一邊回想着她年輕時走路生風的模樣,一邊朝池塘邊走去。老遠,就看見母親利索地將一捆蔥往水裏一扔,然後搓起了蔥須。飄蕩在水面上的蔥,顯得綠油油的,蔥須潔白,陽光下,母親從水裏將蔥撈出,油光發亮,新鮮無比。

“媽。”

我如一頭久別重逢的小羊羔一般大聲地叫了一聲。母親褶皺的臉龐先是喜悅,瞬間又撅起了乾澀的嘴脣:“你媽死了。”

看着母親躬着腰洗蔥的勞累樣,我憨態地笑了。我明白母親一直都怪我未能給她添孫而惱怒。而這種惱怒又在她老人家的心底種下了埋怨的種子。

我與父親擡着洗好的`一擔蔥,母親拉着板車跟在後頭。到達家門口時,從屋後走來了一位挑着一小擔蔥的淑玲嫂子,她笑着與我打招呼:“大學生來了。”

我看着淑玲嫂子笑了,並沒有回答。不過,此時的仁英大媽並沒有離開,而是心存疑惑地在水泥地上找尋着什麼。

母親見了,問:“找什麼?”

仁英大媽懊惱地說:“菜販子給了我十塊錢,我找了他兩塊,但那一張十塊的,不知道哪去了。”

母親也疑惑起來,尋思着說:“那麼多蔥,才八塊錢!”“是不是弄錯了”六個字在母親的喉嚨裏打轉,想說又沒說出來。

國金與淑玲嫂子,只顧着與菜販子搭訕。突然,菜販子衝我叫了起來:“你連孫子都不跟你爸生啊?賺錢幹什麼?”

淑玲與國金嫂子聽見菜販子的埋怨聲,趕忙解圍:“跟他說沒用,要等他媳婦來了,說她。”

我看着開着家用車將走的菜販子笑,顯得不自在了。淑玲嫂子手裏拿着剛接過來的菜錢,拼命地追了上去:“該死的,仁英的蔥算錯了,少算人家五塊。”

菜販子醒悟過來,回了句“下回來了再補吧”之後,掛起一檔走了。這時,我走進了廚房,見到處是洗蔥的籃子、框子,有鐵製的,還有竹製的,抑或塑料的腳盆也用上了。竈臺上,一層厚厚的灰塵。父親說,沒時間打掃,一天到晚只顧着田地裏的蔥,今天還算好的,賣了一百多塊錢呢。

我的心裏不是滋味,問:“中午吃什麼?”

這時,母親抱進來了一大捆空心菜,隨即挑揀了起來。父親說:“我去煮飯。”見我蹲下幫忙,母親撂下手中的空心菜:“我去洗衣服,你們弄吧。”

洗菜的時候,我叫父親把我從南昌帶回來的滷菜切成小塊。父親又回廳堂的屋裏,進廚房時,口裏吃着我買回來的蛋糕:“這蛋糕好吃,合了我這個沒牙齒的老頭。”並囑咐我,將菜燒得軟些,否則吃不動。炒菜時,我到處找抹布,父親指着案板上的一塊的確良布說,是抹布。這回,我有點埋怨了:“這怎麼能當抹布呢。”父親解釋說:“我很久沒上街了。”說得我又慚愧了起來。

吃飯時,已是下午13:00了。期間,仁英大媽拿着一小袋農藥粉劑來找父親取經。父親給她講解了細則與注意事項之後,說了些客套話走了。

“好像仁英的蔥錢,算錯了,那麼簡單的算數都……”

母親沒有說下去,而是與父親對視了一下眼神。父親接過話茬兒:“她哪算得清呢,又遲鈍。”

說完,父親與母親沉默了。而我感慨萬千,腦海裏又浮現了仁英大媽逢人就能說會道的身影。這時光真是一把刀,刀刀催人老啊!想着,我又打量了父親與母親,見他們的氣色尚佳,遂欣慰了些許。

不知道爲什麼,母親的不搭理,令我坐立不安。吃過飯之後,我早早地回了南昌,與父親母親相處的時間,竟然只有不到三個小時。

與小方語吃晚飯的時候,我邊吃邊安慰自己,你婆婆雖然嘴上說不喜歡我,但心裏是喜歡的。

小方語卻不以爲然,用鼻子哼了一聲,說:“自作多情,我是不指望你幫我生個弟弟。”

一席不經意的話,差點使我被飯噎住了。睡覺時,我在牀上輾轉反側,心想:“妻子除了沒有生二胎之外,什麼都好。倒是,我越來越覺得,我與家鄉的人,包括父親與母親在內,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兩個世界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