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拌谷種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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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清明節前後,貫穿於生產隊裏那條石板路上,經常會出現三三兩兩的一些走人戶的人,他們衣着新鮮,領着自己接近談婚論嫁的兒女們,到未來的親家去認門。在那麥苗青菜花黃的遠景襯托下,大老遠地看過去,猶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拌谷種的散文

今年的清明節後,整個羅壩公社都處在春耕大忙季節,我們生產隊趕在清明節之前,已經把隊裏面所有的水田已經全部都哈(抹)平展了。昨天晚上,隊長來到了我的小木屋,向我分派了一個新任務,要我今天和另一個名叫王福軒的老社員在一起拌谷種。隊長還特意再三向我叮囑到:“這個老社員很會種莊稼,農活技術高,是隊裏幹農活兒的老把式,你要好好地向他學習。”我二話沒說,馬上就點着頭答應了。

今天一大早,我三口兩口地刨了一碗飯,放下碗筷,簡單地洗了洗,就放到小桌上。隨即快步趕到生產隊的庫房,站在庫房前面的那節石板路上,極力模仿着當地人的架式,拉開了衣襟,放開了喉嚨,向着隊裏保管員家所住的方向大喊一聲:“喂!保管在不在?”

話音剛落,就聽到對面的山灣竹林裏,立刻有人應聲答道“來了,來了,馬上就來了。等一下。馬上就到。”

不一會兒,隊裏保管員就來到了庫房,打開了第一道房門,我跟這保管的身後走了進去,順手在庫房裏找到一個由細竹編成的大背兜。保管員拿出一把長杆大秤,走到第二道小門,取下兩三塊倉板,拿出一個撮箕,開始給我舀出谷種,一下一下地倒進了這個大背兜。

保管員先給我稱了100來斤谷種,我站在這個大背兜前邊,背靠着這個大背兜,把背兜上的揹帶拉了拉。轉過身去把兩隻胳膊分別穿過了背兜上的揹帶,又把兩根揹帶往胸前一拉,腰彎一下一使勁,就背起來了。重心基本合適,我和保管員打了一個招呼,要他等一等,我還要來幾次,要他不要走遠了。接着我就把那揹谷種揹着走出了庫房

此刻我揹着這100來斤谷種一搖一擺地彎着腰,踏上了貫穿於整個生產隊的那條石板路,一步一點頭地背到距離生產隊庫房有150多米的一所農戶的曬場上,踏上了這所農戶木屋的臺階,在這所木屋(這所木屋裏居住了五戶人家)的一片屋檐下停下來,雙腳排開,頭一偏,腰向右一彎,猛一使勁,這100斤谷種就順着我的肩膀,從大背兜裏傾倒在由王福軒事先鋪開的竹編曬墊上。

接着我又到庫房連續背了幾趟。全部都傾倒在由王福軒事先鋪開的竹編曬墊上。刨成一個圓錐體做上一個公認的特殊記號。這谷種就算是準備齊了。王福軒老人告訴我,今天我們拌谷種,不能離開草木灰。

這草木灰是怎樣形成的呢?

草木灰就是當地人在日常生活中,做飯燒水所用作燃料的幹稻草、麥草和山坡上的乾草,以及幹廢木材。經過燃燒以後形成的`細粉狀物質。大都呈黑灰色。我們一般通稱這類經過燃燒形成的物質成爲草木灰。

接着我和王福軒站起身來,就在這所木屋的屋檐下四處巡查一番,爲裝運草木灰找點工具。分別各自找到一個專門用來裝草木灰的大背兜,分別走進了各自不同的住戶人家,我走進了一戶人家。

令人驚奇的是,這戶人家的堂屋和竈房的房門根本就沒上鎖,我用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屋裏屋外都不見一個人。我停下腳步,看到王福軒老人對我微笑着。我陪着小心地問他:“這家裏沒有人,我怎麼能出得到草木灰?”

王福軒老人笑着回答:“家家戶戶的草木灰都是在竈房裏頭,你只管拿起背篼到竈房前裝草木灰就是。只是要注意,不要把別人家的竈門前弄髒了就行。如果萬一弄髒了,要馬上給人家打掃乾淨就行了。還要記到一條,出了多少背的草木灰,記住在牆上用木炭寫起。不要把數量弄錯就行。”

這裏的民風相當不錯。下鄉到這個隊兩年來,在我的印象中,家家戶戶的堂屋,從來都是不上鎖的,如果哪家的堂屋上了鎖,反而會遭來大家的笑話。還有的堂屋乾脆大敞開,根本就不安門。

後來我瞭解到,堂屋不安門的原因,大致上有以下這麼兩點。

一、是堂屋裏除了一張八仙桌和幾把凳子,還有一些農具之外,沒有什麼怕偷的東西

二、是方便來往過路進來討碗水喝以及躲風避雨的人,爲他們提供休息的場所。

我走進這戶人家的廚房,來到水缸前,拿起一個瓜瓢,舀起了一點水,喝了一口,將剩下的水,潑到廚房外面的草地裏。然後,就提着那個裝草木灰的大背篼,走到竈們前,蹲下身,把背兜輕輕地放在竈門前的矮凳上。在廚房門的背後找來一把鋤頭,把竈前坑裏的草木灰,先勾到一個撮箕裏,雙手端起撮箕,小心翼翼地倒進大背兜,然後再轉過身去蹲下來,把兩隻胳膊分別穿過了背兜上的揹帶,輕輕地一起身,把這背草木灰從矮凳上揹起來,走出這家住戶的堂屋門,徑直到了這所木屋的曬場上,把草木灰傾倒在這曬場上……。

接着,在返回這家竈房門前的時候,就用木炭在這家住戶竈房的板牆上做下記號,背一次就劃一筆,背五次就構成一個“正”字,背十次就構成兩個“正”字。以此類推。這次出灰完畢,根據寫在版牆上的筆畫數量,彙總以後,再在竈門前的版牆上寫下這樣的文字記載“XX年X月初X,生產隊在此出灰(草木灰肥)XX背(這時候的背是鄉村裏的一種計量單位)”

因爲這裏的鄉親們文化低,相當一大部分都不認識字,例如社員向生產隊裏投資草木灰,以及數量的漢字不會寫,就在竈門前的牆上畫“正”的個數。出一背(裝滿一背兜)的草木灰,就在竈門前的牆上畫一筆,出夠五背兜的草木灰,牆上就組合成一個正字。有多少個正字。再乘以五。再加上不足“正”字的筆畫數量,就是積肥的數量總和。這竈門前的牆上的字是任何人都不能夠塗改的。

在這個地區,很多的地方要記事,只能靠在牆上用木炭畫道道做記號。到了年底,隊上的會計、記工員、保管員、還有隊長和隊裏的幹部們,就到每個農戶家裏去檢查。把板牆上所有用木炭寫出的這樣文字數據記載抄錄下來,經過共同見證超錄下來的數據,就是生產隊結算分紅時作爲結算的依據。

當這一戶人家的草木灰收集完成以後,就用鋤頭在草木灰堆的中間,輕手輕腳地刨出一個大坑,然後纔開始進入下一個程序。

接着,我和王福軒就在這所木屋的一個屋檐下,分別各自找到一挑糞桶,分別走進一戶住戶的豬圈,來到糞坑邊,抄起一個糞勺,從糞坑裏把豬糞舀出來裝滿了這一雙糞桶,放下把糞勺靠在豬圈旁邊,抓起一根扁擔把它挑出來,倒在草木灰堆的中間刨出的一個大坑裏,再回到這家住戶豬圈旁邊,在木板牆上,用木炭先畫上一筆,表示是向生產隊裏投資一擔豬糞,挑出五擔豬糞,在木板牆上的木炭就畫出一個“正”字。

挑完豬糞之後,根據版牆上“正”字的數量和不足“正”字的筆畫數量,彙總構成向生產隊投資豬糞的數量總和。就在這家住戶豬圈的木板牆上寫下這樣的文字“XX年X月初X,生產隊在此出豬糞肥XX擔(此處的擔實際上是鄉村裏的一種計量單位,一擔是兩個木桶裝的豬糞)”到了決算之前,隊裏的會計、保管、隊幹部們都要來檢查的。檢查的結果數據就作爲生產隊年終決算分配的依據。

我和王福軒各自用一把鋤頭,站在這個由草木灰和豬糞所組成的糞堆旁邊開始左右相互交叉地和勻攪拌,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和勻攪拌完了,在這時候的草木灰已經不再是灰色的,經過豬糞的浸泡和溼潤,已經變成黑色的可以捏成一團一團的肥料了。

接着,我們又把堆在曬場上的谷種,一簸箕一簸箕地倒進我們已經和勻攪拌完了的草木灰的肥料裏,再次反覆用鋤頭攪拌和勻以後,最後在堂屋外面的窗口下集中,用鋤頭鉤成一個長方錐臺形堆放。

就這樣一來拌谷種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這天中午,我自己做飯吃,今天和豬糞、草木灰打了一上午的交道,或許是草木灰與豬糞相互作用下,產生了其他的綜合化學反應,竟然一點兒也感覺不到豬糞是骯髒的,味道是臭的。幹起活兒來也不感覺到髒、累和苦。這裏的農村生活好像我基本上都習慣了。

拌谷種的任務完成以後,我又去做什麼呢?隊長把我帶到了大田邊,要我和其他社員一起點穀子。我明白點穀子就是播稻種。可是我根本不會做。咋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