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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飄灑,梨花飄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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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飄灑,梨花飄零散文

春暖花開時節,心情長出許多新枝;春風得意,便約好友,去金甲嶺看梨花。

難道是天意,梨花必帶雨?白天還是豔陽高照、暖風微薰;午夜時分,一陣風吹來,毫無察覺的狀態下,閃電像尖刀般劃過宇際;隨着轟隆隆的雷聲遠去,豆大的雨點,瞬間從空中灑落下來。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雖然明天是去欣賞梨花,並非賣杏花,但聽着窗外的雨聲,失落就像雨滴,密密綿綿、點點滴滴涌上心頭。腦海中想像,那遠方的梨花此時是否也和我一樣,在這孤寂的午夜,被雨滴打溼心情?金甲嶺花海,梨花一定如嬌羞的女子,苦苦排練了三個季節,夏季吸取太陽的養分;秋季大地收藏之精華;冬季熟讀劇本情節,蘊釀了許久,爲這一季綻放,把最美的一面展示,不懈努力、蓄積力量。

“一寸柔腸情幾許?薄念孤枕,夢迴人靜,徹曉瀟瀟雨。”靜靜的午夜,睡意已躲得無影無蹤,彷彿夜的漆黑,就爲了掩飾睡眠的逃離;失眠就像這細細的雨點,敲打在瓦片、玻璃、雨棚上,噼噼啪啪、滴滴噠噠;乖巧的雨點,怕午夜擾民,便輕輕降落在樹葉上,與葉子說着脣語。往事一幕幕浮現,心情,或悲或喜、或濃或淡,在午夜時分,都被悄然淋溼。

清晨,雨依舊沒有停下,一陣大的接一陣小的,像抽出的絲線,綿綿悠長永無盡頭;天空低頭,滿臉的憂鬱,甚像帶着面紗的姑娘,平淡堅忍,把心事深藏在心底;幾隻不知名的鳥兒,惡作劇般,冷不丁叫出一聲,讓人的心不寒而慄;透過雨簾,看不清遠方的顏色。可是,既然方向已定,哪怕風雨兼程,也要義無反顧地向遠方出發。

幾位好友,在車裏談笑風生,我禮貌地口頭回應,心裏卻封固在自己的世界,看着她們開心的表情,耳朵卻沒聽進去一個字,感到自己格格不入。彷彿春的暖,只降臨在她們的世界;而我,依然停在三九的嚴寒,猶如被冬日的寒冰包圍,乍暖還寒。

車載音樂響起大提琴曲《殤》,低沉悽美的旋律,每一聲都觸動我靈魂深處的某根弦;孤寂落寞的曲調,仿若在幾十年前,就爲我此刻的心情而譜寫;傑奎琳·杜普蕾蒼白的面色,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透出無限的憂鬱和悲傷;大提琴柄靠在右肩,修長的雙臂,左手撫琴絃,右手拉琴,身體隨着旋律的起伏而律動,她用心血在彈奏,用生命在演繹。

“如果我死去,你會不會思念我?不會,我會陪你一起死去……”

我的心,跟隨着旋律,憂鬱而低沉。眼淚從心裏涌出,我睜大眼睛,拼命忍着、面對現實、接受現實,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站在世界的盡頭,遙望這一片紫色的花海!海風靜靜地呼嘯而過,在我的耳邊,你正低吟淺唱,細訴你我寫不出的結局……”

一股暗流,伴着莫名的傷悲,從心中徐徐上升,涌向頭頂,我感覺頭昏目眩,像窒息的感覺,更像世界將離我遠去;心臟絞痛着,血液涌向喉嚨,我把它嚥下,嘴角泛出一絲鹹味和淡淡的血腥。

閉上痛苦的雙眼,任思緒一點點下沉於地平線;任車在雷電交加的曠野之中飛馳;任風雨滴滴敲打我的心。半小時後,到達金甲嶺。

金甲嶺,位於衡陽市珠暉區,花海景區內有:金甲古鎮、梅園、桃園、杏園等等,前年去看了山茶花開,今天是去觀賞梨園。

久聞千畝梨園盛名,下車此刻,風吹雨絲斜,沿途熙熙攘攘的遊人三五成羣。年輕時尚的,嘻笑着、小跑幾步,站到花海牌坊前,擺個POS自拍;小夫妻,抱着寶寶,沿途指着美景,萌呆的表情,似懂非懂地望過去,滿眼朦朧美;只有我們幾個中老年人,邁着穩健的步履,不急不火地走向梨園。

未進梨園,一股淡淡的清香和着雨絲,迎面飄來,攝人心魂;踏入梨園,雨兒像大自然的清潔工,把地面的塵埃,用雨刷細細地清洗;雨兒又像天然的空氣淨化器,用薄霧把空氣過濾。梨樹唯恐自己在這片梨海中落後,光禿禿的枝頭,白雪簇擁,朵朵無暇,偶有幾粒新芽更花萼,像點綴在白玉上的綠翡翠;雨水滴在花瓣上,像空中撒落的碎玉;雨水淋在樹杆上,青灰色的梨樹皮,得到春的溫暖,愈發得顯出生機。

梨花,鵝黃粉嫩的花蕊,幾根淺紫的花絲,紫色素雅的'花葯,潔白無瑕的花瓣,水珠從花瓣滴落。我的心慢慢地融入這片花海,看着這如雪的梨花,不禁疑問,世間有沒有一種情,如梨花一樣潔白芬芳,沒有雜質?有沒有一種愛,無慾無求、如水晶般剔透?忽然,有一種感覺,雨中的那朵梨花酷似我,在這世俗的冷雨中瑟瑟發抖,花瓣帶雨。捲曲的花萼,包裹自己無法言說的心事,悽美而泣。

梨園的路,婉轉而悠長,條條相通,繞來繞去,像沒有盡頭;雨,滴落在傘上,濺開成粉碎的水霧飄散,轉瞬間就飛飛煙滅;微風,夾着微風,搖晃着梨樹,潔白的花瓣如雪片般飄落;諾大的梨園,萬千的梨樹,找不到我所能停腳的理由,一路匆匆而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三月的雨、三月的天;雪白的梨花、朦朧的雨煙。”傷感這風、這雨、這梨花。憂傷在梨園中漫延,我看到有一朵梨花,形態極像大姐的臉。大姐,滴溜溜的大眼睛、粉撲撲的圓臉,曾是陽光中最燦爛的花兒。

記得剛入學那年,十五歲的我,第一次出遠門,東摸摸、西望望,對周圍都感到稀奇。大姐,住在我的上鋪,看出我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孩子,就格外照顧。開飯時,大姐會幫我拿着飯盒,帶我繞到宿舍前面走向食堂。有一次,我問爲什麼不抄近路,她回答,宿舍後面有水龍頭,地面溼滑怕我摔跤。也難怪,開學第一天,我第一次穿高跟鞋,就重重地摔了一跤,臉上的青瘀,到現在還沒散盡。洗衣服時,大姐帶我一起去洗衣服臺,她先收拾檯面,用水衝乾淨殘留的肥皂漬,幫我把衣服鋪平,然後,示範打肥皂、刷衣服、翻面,髒的袖口要反覆多刷幾次,確認乾淨爲止,漂洗完後,掛到宿舍前的陽臺上晾乾。晚自習期間,我想起忘了帶回刷子和肥皂盒,準備跑去撿回。被剛上廁所回教室的大姐,一把抓住,大姐說,她已幫收回,並故意不告訴我,讓我長記性。

畢業後,當時通訊不發達,我失去大姐的消息,可總在夢裏,夢到自己在讀書,仍與大姐在一起。終於在二十三年後,同學會成立,我和大姐緊緊相擁在一起。那年她帶着病痛的身子,僵硬的大關節、梭形的小關節,組織一次又一次同學聚會;用她瘦小的身軀,把同學一個又一個找來,聚成完整的班集體;組織爲同學遺孤捐學費、爲喪失勞動能力的同學捐款捐物。

可是,老天和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用白血病來考驗她的意志。當病魔吸取她所有紅潤,大姐的臉,就如同雪白的梨花花瓣一樣悽美。病魔折騰幾個月後,她用自己的堅強和樂觀、用所有的熱心和愛心,向人生交上圓滿的答卷。

“有的人活着,他卻輕如鴻毛,我幾乎忘了;有的人死了,她重如泰山,留在記憶深處。”三月,大姐走了,雖有萬般不捨和留戀;大姐走了,走得行色匆匆,甚至來不及與我道別;如帶雨而潔白的花瓣,大姐飄然而去,帶着我們的思念……梨園的播音系統響起輕音樂,“人面不知何處去,梨花依舊笑春風。”

可是,她並沒走,一直就在我的心裏。又是三月,又是雨季,相信大姐一定在這梨園,我來找尋大姐!那是你嗎?大姐,梨園中那朵笑得最燦爛的梨花,雪白得就像你的臉頰;那是你嗎?在那枝頭的最高處、天堂的方向、離我最近又最遠的地方,笑成梨花帶雨。去年三月,也是清明節這一天,你永遠地閉上了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我無與倫比的傷悲;大姐,那梨花就是你,那是我哭泣的淚水滴在你的臉頰,在這片梨園的花海,朵朵梨花都帶淚。

一陣風吹來,片片如雪的花瓣,隨風飄零,梨花用生命在風中翩翩起舞;梨園之中,我滿頭的銀絲,抖落一地塵世的滄桑,白髮如雪、根根飄落。梨花,擦乾的眼淚,仰起依舊微笑的臉,托出翡翠般的芽孢,用粉嫩碧綠的詩意,向我傳遞春天的信息,全新的起點、嶄新的希望。

花叢深處,傳來悅耳的鳥啼,像大姐在對我訴說:“已過去、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