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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鄉間別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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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上海逸仙路向北轉彎進入月羅公路,就是我的故鄉鋼月浦。繞過水泥大道往右,就會在路邊看到一幢中歐式風格相結合的別墅,鶴立雞羣般地遙對着村口大路。這就是五年前我家自建的鄉間別墅,別墅是用鋼筋混凝土澆築的,面積與鄉村其他人家相比不算大,建築面積200多平方米,基石厚實沉穩,可以抗八級地震。

我與鄉間別墅散文

別墅一側,是十幾棵高大挺拔的老杉木樹,已高過了樓頂,每到春夏秋季節,樹葉豐茂。特別是夏日,綠蔭如蓋,它們內心的年輪,己經有我年齡的一大半。別墅向陽而建,門口有薔薇廊,每到春天就會蓬蓬勃勃開花,遠看,就像駐滿了粉紅色的瀑布,把門口四周薰成香味噴鼻的世界。

說到這鄉間別墅,其中還有這樣的插曲故事。五年前初春的一天,鄉人大寶來信告訴我,說四周村莊正在加大力度建設新農村,村裏家家戶戶的房屋都在改造,你家的老宅小樓是村裏最老的了,也得好好改造一下……聽到這個消息,我立即和妻子商量,討論要不要拆了老屋翻建新房?談到老家這幢於七十年代初期建成的小樓,我們曾經猶豫了幾天,最終兩個人的意見統一,覺得小樓己經在經風沐雨中變得老態龍鍾了,由於人不在那兒住,久而久之,房子外牆面許多地方水泥都脫落了,變得更加蒼涼灰暗,在狂風中看它,忽覺有點搖搖欲墜的模樣。該怎麼辦?村裏人家都蓋新房了,而我們的小樓怎能任其變成危房?如不改造,不僅房屋孤零零的很危險,而且又影響村容村貌,拖了建設新農村的後腿。

故鄉的老宅名長溝村,宅基地位置和方位是村裏最好的,前有大路,路邊杉木參天,後有竹林和清澈的小河,四季風景優美。每到春天和入夏,屋後小河旁的蘆葦朝氣蓬勃地生長,河灘邊有螃蟹,魚翔水中清晰可見,柳岸蛙鳴蟬噪,岸畔還有各種野花爭相盛開,風景這邊獨好。90年初,因工作需要,我們準備搬進城裏居住,但母親說什麼也不肯隨同前往,她執着地要幫我們堅守在這幢小樓中。她說:這宅基地是你父親當年病重時買下的,他吃辛吃苦了一輩子沒過上好日子……母親還說:老宅旁的路是古代明清時期築就的一條通往瀏河和嘉定的交通要道,被稱之爲村宅官道……母親叮嚀我們要管理好自己的房子,舊了要適時維修。她又說:人不在家鄉,也要想辦法守護好家鄉的一草一木,這不是自私,而是一種對待家鄉的態度,還叮嚀我星期天要常回家看看。她最後哽咽着還說: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房子四周絕對不能讓它長草,否則要被前後鄰居笑話的……

自母親93歲那年駕鶴西歸後,我便每年利用節假日時間,乘車回到故鄉看看老房子,這也是傳承母親對故鄉老屋的一份執愛。

歲月如梭,四個多月沒回家,路兩旁的別墅如雨後春筍般聳立,村裏各戶人家建好的別墅式樣各異,大多是歐式風格,陽光下色彩斑斕,此起彼伏,看得有點眼花繚亂。

自從母親故世後,衷情於文學創作和甘願吃苦的我,忙於奔走神州各地採風,時常忘了回老家看看,甚至從沒想到要把老屋好好改造一下。說實話,這年頭,在上海郊區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別墅,這是多麼奪人眼球的事。看到鄉間日新月異的巨大變化,這對一個走出故鄉的學子來說,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在攪動,如果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鄉間別墅,也是新農村建設和發展中帶來的小幸福!

想起母親生前的教誨,我和妻子作了認真商量,決定不拖村宅新農村建設的後腿,即使借了款,也要在自己的宅基地上翻建一幢屬於我們自己的別墅。

說幹就幹,我請了大舅哥來幫忙。大舅哥木匠出身,是當地十人九讚的土工程師,委託他擔當此任是最合適不過了。大舅哥聽了我們的設想,義不容辭地說:“行,你們放心吧,此屋我來幫助你們設計。”經過討論,最後統一思想,達成建屋共識,明確了建築設計的定位,選擇了國內特色和北歐風格相融的建築模式。

對於別墅,我小時候住在上海虹口時看到過很多,但是那裏基本都是以中式的爲多,是四十年代前後的作品,雖然也很美,但是看多了未免有些類同的審美疲勞。而時尚的歐洲建築對我們來說就是看到了打開窗戶的異域風情,那些高、尖、細爲特色的哥特式建築;那些大、圓、拱爲特點的羅馬式建築風格都讓我們歎爲觀止。如何使之洋爲中用,大舅哥着實是動了一番腦筋。

不久,別墅圖樣出來了,房屋設計採用了中式略帶仿歐式的疊加風格,中西合璧很是漂亮。就這樣,我們的房屋翻建經過有關部門批准,買了鋼筋、水泥等建築材料,由大舅哥請來了建築工程隊,開始拆除那幢在七十年代初建造的簡易小樓。說實話,在小樓拆除那天,我真的還有點捨不得,因爲小樓建造時所有的磚頭,都是我青年時期揮汗用煤屑和水泥黃沙混合加強制作的,流了不少汗水。小樓建起那陣子,曾經一度成爲那個年代村裏的一處小風景,被稱之爲鄉村裏的“小別墅”,吸引了許多人來參觀。在這幢小樓中,留下了我寫作的身影,不僅有我寫作的小書房,還有我的藏書。隨着歲月的變遷,40年風雨侵蝕後的小樓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它在衆多現代化別墅中間,已顯得特別蒼老,小樓變得有點弱不禁風,所以改造它確實已經成爲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就這樣,在小樓拆除後的第80天,一幢別緻的外觀美麗的鄉村別墅在舊址上落成了。

這是一幢假三層樓的中歐式相結合的別墅,帶點尖聳的屋頂,與灰色牆相結合,紫紅色的琉璃屋瓦,是中西風格的相融,與浪漫莊嚴的氣質相融,充滿了別樣的詩情畫意,鄉人都說別墅很有創意特色,獨具匠心。細望,挑高的門廳和大門十分氣派,圓形的`拱窗清新不落俗套。三間門面,前後都有寬闊的陽臺,敞開式的客廳,內有向陽房間,廚房間,上下廁間、書房間等,室內室外情景交融,成爲鄉間別墅一族中的姣姣一式。看到它,感到特別親切和美。

別墅從室內到室外,沒有浪費的面積,走在它的四周,感覺非常舒服。加上外面有很好的綠化環境和四周和諧的鄉村鄰里,使人感覺住在裏面是一種享受新農村建設的快樂。

別墅建造五年了,每逢夏天,我都會來到這裏避暑。說是避暑,其實就是寫作,我會像一隻候鳥準時趕到,在這棟別墅裏住上一段時間,寫作也成爲我的天倫之樂。別墅中客廳,臥室,藤椅,廚房和洗漱間等一應俱全。特別是那個向陽的陽臺一通三室,悠長的空間陽光明媚,是多麼的美好。別墅右側就是十餘棵杉木樹立成一排,杉樹已經和房子差不多高了,它們都是我在農村生活時親自種植的,小竹林後面是清清的河道。每當寫作累了,或覺得需要賞景休息一下時,我就會走出小樓去散散步,和鄉間的農民一起聊聊天,從中挖掘他們生活中的各種甜酸苦辣的故事,或者拿了自制的粘蜘蛛的網去柳樹叢捉知了,自得其樂,開心得像個小孩子。

到鄉間自己家避暑寫作,最早提議的是我的妻子,是她爲我選定了這棟鄉間別墅。初夏,來這裏除了享受空間寬敞的別墅帶來的涼爽和優雅外,就是可以在幽靜中整理自己平時寫成的各種文稿,然後再磨成一篇篇作品。所以鄉間的別墅成爲了我創作生活的一塊世外桃源。

每天清晨,當太陽剛剛從寶鋼高爐的綠化林帶上升起,我會準時站在陽臺上,遙望遠處隱約可見的寶鋼廠區,欣賞清晨田野四周裏乳白色的晨霧從地壠上嫋嫋升起,聽樹叢裏飛進飛出的鳥兒撲騰着歌唱,還有可以看到從鄉村路上滴着露珠的樹木和花草……新農村的愉悅趕走了時光的滄桑和寂寞,常常會感嘆大自然的清新和美麗。

選擇在別墅寫作,不僅可以感受和諧的鄉情生活,而且還會在情感上潛意識地注入一份對故鄉的愛,住在別墅中不但有遙念祖居的含義,更有入駐葉落歸根的無限情愫。所以每年回到鄉間別墅住上幾天,不僅心情舒暢,更會文思泉涌。離開時,常常還會用鷹一般的眼睛,帶着戀戀不捨的深情細細地檢點自己的房間,然後關好門窗,臨走時還要回頭看幾下,深藏着一種依依不捨的故鄉情結。

去年夏天,是我入住別墅時間最長的一個季節,超過了二個月。那是因爲要出版我的十卷本自選集的緣故,便攜妻子一起驅車回家,愉快地住在自己的別墅中。很少回鄉的妻子忽然覺得滿眼都是新鮮感,她東瞧西瞧地被新農村建設的壯觀景色感染得喜不自禁。

我把電腦放在桌上,通了電源,關了門每天閉門謝客,勤於修改文章,常常會大汗淋漓地熬到深更半夜。好在妻子陪在身邊,爲我洗衣做飯,端茶端飯,以她的行動支持我的文學創作。在別墅裏,我馬不停蹄地修改了400多萬字的散文和小說。當長篇小說《紅手絹上的情緣》、《牽手》等在電腦上修改完畢的時候,我的心中就像是塞了蜜糖似的喜悅。準確地說,這是一種自我陶醉。後來十卷本自選集在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今年1月18日,當我手捧充滿油墨香味的自選集走進中國現代文學館參加首發式,想起這些沉甸甸的書都是我在靜悄悄的鄉間別墅裏完成時,心中油然升起一份對別墅的濃濃之愛。可不,那別墅房間裏的牆角邊,至今還留存了我獨立思考時擱在牆壁上的一雙腳印,絡下了構思作品時的記印。

特別要感謝寫作房間的那扇窗子,是它常常會在我寂寞時幫我抽生靈感,爲我打開心靈的窗戶。每當寫作和修改文章累了,打開窗戶,涼風習習,享受一個渴望着的清涼世界。特別是早晨,當乳白色的晨霧從地頭輕輕升起時,四周純淨得沒有一點污染,杉樹送來的空氣特別鮮,如在吸氧。當太陽光斜照的時候,鄉村田野中的莊稼就凝成一片瑩綠色,水稻和棉花在風中搖曳歌唱,引發我對童年生活的諸多聯想。其間,當一篇篇文章修改完時,我當然也有情趣自然發泄,獨自在室內舉杯,喝一瓶啤酒後再去尋找未竟的靈感,暗自慶賀文章完稿。

有時,坐在靠牆的二樓陽臺的藤椅上,眺望心中永駐的鄉村風景。特別是夏日,時不時常有陣雨突然降臨,風帶着閃電劃過鄉村上空,驚雷滾動,等到風雨過後,太陽就從雲層鑽出來,窗口外就會懸掛一條美麗的彩虹,成羣的蜻蜓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上上下下地在窗口滑翔。看着它們繞過樹叢,漫過薔薇叢,掠過窗臺,我的眼睛不覺有了異樣的光亮,口中會驚喜得連連自言自語地喝彩。

美妙的自然在瞬間發生變化,也常常會在變化中帶來一叢記憶。有時甚至還會出現幻覺,它使我想到了昔日在那幢舊式小樓上寫作的艱苦日子,那一個個既遙遠又近在咫尺的創作故事。對照,今非昔比,舊貌換新顏,寫作的環境大大改善。幾十年來,細讀自己的作品,特別是寫故鄉的作品,就會聯想起80年代在京聽沈從文先生說過的話:文學不能趕時髦,要寫經得起時間推敲的作品。爲什麼一批曾經紅極一時的作家,過了一段時間大多已不見了蹤影,他們失落了文學的精神和文化價值觀,失落了人格的尊嚴和操守。因此我們需要書寫作家真誠的靈魂和表達藝術的真實……

如此我想,我的1300萬字的作品絕不能讓它成爲一座空山,應當在“山”上播花種樹。通過自己的筆,推開那些平庸與浮華,讓文學巍然獨立起來,那就是文學人所要的精神高地。在鄉村別墅中寫作,可以帶來這樣的回味和別樣的感覺,並且催我付之於行動。

我的自選集十卷本308萬字,出版後不久,我把一套自選集帶回了故鄉的別墅,把它裝進了書櫥。屋裏依然是靜悄悄的,窗臺上射進一束陽光,燦得耀眼。我的耳畔似有了一個聲音,輕輕地,但很清晰,好像是我母親在說話,她似乎在對我說:常回家就好,這別墅就是你寫作的好地方……

啊!故鄉的別墅,陽光和風景無處不在,小河的流水唱着故鄉四季的歌,門前的莊稼地演繹出青綠和金黃色的童話故事。在充滿中西合璧的別墅裏,一種創作生活方式正溫和含蓄地又向我走來,鄉村別墅的味道正在迎接我回歸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