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芥荳之微散文

偶然機會，看到“芥荳之微”四個字，且有出處：《紅樓夢》第六回：“……千里之外，芥荳之微，小小一個人家，因與榮府略有些瓜葛，這日正往榮府中來……”接着劉姥姥出場了。

搜腸刮肚，青蔥歲月裏草讀過的《紅樓夢》，除了記得“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之外，記憶深處能搜索到的就只有《紅樓夢》篇中廣爲流傳的詩詞歌賦如《枉凝眉》《葬花吟》了，等到電視劇《紅樓夢》上演，又熱衷於演員精彩絕倫的妝扮和細緻入微的演技，至於鴻篇鉅著中微塵般的“芥荳之微”這等詞彙，腦子裏根本就沒有它的.印痕。

近知天命之年，偶然遇見，卻陡然間對它關注有加，想來只覺滑稽。諮詢度娘，出處也只是《紅樓夢》第六回。翻看漢語小詞典，芥：也叫芥菜，味辛辣，青綠色，葉、根、莖均可入食；小草，比喻輕微細弱的事物。豆，同荳，泛指豆科類植物。芥荳並稱，該是何等輕微！用在劉姥姥身上再恰當不過。感慨曹先生把文字應用到極致之餘，也對這“芥荳之微”心懷敬畏。小小草木之身，只管紮根，只管生長，冬去了還有春來，以生命的名義在天地間輪迴，有光得光，有雨得雨，風雨中飄搖，根卻深深地在大地延伸。沒有大樹的偉岸，不與花木競妖嬈，不學藤蔓攀附高枝，只顧把有限的生命綻放到淋漓盡致，然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想芥荳之微應該是個中性詞，《紅樓夢》中意指小小的人家，而相對於天高地闊的環球宇宙，生生萬物哪個不是芥荳之微？種子之於萬頃良田，小草之於整個春天，還有螢火之於暗夜無邊，瞬間之於匆匆流年等等，“芥荳之微”是星星之火，不容輕視。而另一個層面，蛀蟲之於參天大樹，癌細胞之於龐大的肌體，蟻穴之於千里長堤，還有小惡之於人性的沉淪，此間的“芥荳之微”是小不除則亂大謀，亦不容小覷。而由此引申的須彌一芥，雖也芥荳之微，但若常懷謙卑之心，敬重每一個生靈，善待每一株草木，一花一世界便近在眼前。

在浩瀚深邃的中華文字海洋裏，芥荳之微實在是太微不足道，它沒有“蒹葭蒼蒼”的詩情畫意，沒有“執子之手”的矢志不渝，不及“長河落日”的雄渾壯麗，然而它卻能獨善其身，自足、自信的傲立於蒼茫大地，彰顯柔弱身姿經風歷雨的豪邁之氣，樸實無華接地氣，一如草芥、微塵，還有我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