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窺茶散文

與朋友約了一起喝茶，靜靜坐於樓下的茶桌前，早早地去廚房淨水機裏接上一壺礦物質水，握着手機，靜候水開及朋友的到來。

用竹撥片將日照綠茶分別置於三個玻璃杯中，份量是不等的。朋友們的性情不一樣，對衝泡的濃淡厚重的口感喜好也不相同。

長文給我寄茶的時候說，咱們老家的綠茶是生長在日照水庫邊上的無公害綠色茶葉，沖泡前不需要洗茶的。

遵照着執行，水開了，五分鐘後，就到了適合沖泡綠茶的最佳溫度了。先向杯裏子倒入剛好沒過茶葉的水量，輕晃杯子，潤溼茶葉，然後注水至杯子五分之四處。

等待的滋味是難以表達的，靜靜地趴在茶桌上，觀看眼前三隻玻璃杯中，茶葉的絨毛在水中如浮塵般遊離，葉片在水中翻騰起舞，又靜靜地盤於杯底。只有幾片殘葉，不知是因爲慣性還是因爲質量較輕，上下翻滾着。

此時的心情一如杯中的茶葉，在這初夏的週末、雨歇的十點半，窗外漸薄的雲層，透出幾線不算亮的光，與風一同闖入室內，卻有了一點微涼。

窗外是轟鳴的工程車的作業聲，雖有喧囂，卻絲毫不能打擾我窺視着，茶葉在杯中的翻騰、浮沉。茶色細微地變化着，亦如我近日的心情起伏。

等不到朋友的到來，摘下一隻短玻璃杯，順手從最近的長杯裏，折出一杯茶水，再倒回去。茶沉靜下來，輕呷一口，細細的'品味苦澀與甘甜，想尋找一個答案——是什麼在主導人生得失、起伏；榮辱、休慼；苦樂、炎涼？

是人心麼？源於自我的，是本性，源於他人的呢，是環境？

杯中窺茶，也如境中觀人吧。

只是茶的性狀是可直視的，而人心呢，是不可測的。

於是覺得水真是一種非常奇特的元素，不僅僅是滋潤了萬物的生長。更令人驚奇的它的性狀，可以隨着容器的形態給人以不同的心靈感覺。

閨女歸家期間，很多日子都是早晨從中午開始。起牀後，妻總會讓她到我這裏倒上一杯茶，卻不大喜綠茶，說那是老年人才喜歡的飲品。

有了英紅九號後，我們倆愛上了紅茶。甚至會從原產地，託朋友給校園內的閨女快遞了一罐。而我，也換了一套茶具，置於辦公桌上，最喜歡看茶杯中，洗茶後，第一道茶湯醇正注入的顏色與情景。

朋友陸續到來，嗔怪着我的不等待。有的人默默地享受着已溫的綠茶，有的人打開了我的英紅九號，最遲來的那個摸過來黑茶，放置於另一個壺中，置於電磁爐上煮開。

觀他們的表情，想着大概人的性格也與茶的品種相類似吧。

溫潤如玉，如謙謙君子的成熟穩重那個人，喜歡喝黑茶。是因爲他經歷了人生的起起伏伏，職場中輾轉騰挪，返樸歸真於平淡，與世無爭着靜待退休。

性情深遠，做事純粹專注的淡泊明志那個人，類似於技術宅的，熟人前話嘮，陌生人前沉默的性格，更喜歡溫度稍低的綠茶，一生甘於平淡，於平淡中品味人生的真味。

表面與人爲善，隨和安靜，其實陰鷙雄梟的那個人總是不會拒絕紅茶。在行商的道路上，有着骨子裏喜歡挑戰，喜歡與人斗的樂趣，修煉成千帆過盡的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沉靜。

此時，夜沉沉，沒有了白日的浮躁與傲驕，在茶的安撫下，釋懷着心靜、心安。

“茶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於等待中杯中窺茶，能得到茶葉的性情。

於無聲處品味人心，能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