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盡甘來的散文

陝北山高水瘦，地廣人稀，頑石遍地，土質乾硬，雖產玉米、大豆、高粱、花生、芝麻、紅薯、土豆、蘋果、紅棗、酥梨、花椒等，但總是廣種薄收。要說爲什麼如此貧瘠的土地能養活那麼多健壯的陝北老少？這得了解當地的農民。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就生活在農村。母親常對我說：“苦盡甘來”。可我總是不明白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後來在一次記憶深刻的勞動中深受體會。

那是秋後的一天，母親拿上钁頭與竹條筐帶我去村邊的山上刨紅薯。我跟着母親一路小跑，來到山地裏。只見母親放下筐子，用钁頭把地裏被霜打後的紅薯蔓劈斷摟堆，然後掄起钁頭在地皮上離紅薯莖部不遠的地方開始挖掘。幾钁頭下去，就見幾顆體型勻稱，大小不一，紫紅色的紅薯像新生寶寶一樣躺在了母親腳下。母親蹲下身來，輕輕地把這些小傢伙撿起來捧在手心，然後小心翼翼地拂去它們身上的泥土，最後慢慢地放入荊條筐裏，開始刨下一株。我的任務就是學着母親剛纔的樣子，把她刨出的紅薯一一放進筐裏。我們母女倆就這樣一前一後，相互合作，共同勞動。母親告訴我，紅薯的皮就像小嬰兒的臉一樣嬌嫩，不宜碰撞磨劃，要輕拿輕放，小心伺候，否則就不利於冬季保管，容易腐爛。於是，我便照着母親的要求精心地把這些小寶貝慢慢地拾進筐裏。一個、兩個、三個……兩個小時過去了，母親還在掄着钁頭刨紅薯，我口乾舌燥，大汗淋淋，一屁股癱坐在溼潤的黃土地上，把一張小臉拉得老長，嘴裏還嘟囔着：“刨個紅薯，又不是伺候祖宗，幹嘛這麼小心翼翼的？累死人了！”母親聽到我的話回過頭來說：“孩子，別泄氣，好好幹，你現在伺候它，回家後，媽讓它犒勞你。到時候保你胃口大開。”“騙誰呢？我纔不信呢。不就是個紅薯嗎？它又不是人，怎麼犒勞我？”我用泥呼呼的小手抹了一把汗，慢騰騰地爬起來跟着母親繼續勞動。

好不容易熬到筐滿天黑，母親才用擔子挑着兩筐紅薯收工回家。我拉着钁頭，耷拉着腦袋，拖着兩條抽了筋一般的腿跟在母親身後。“紅薯這麼難刨，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種紅薯？”我皺着眉頭，噘着嘴小聲說。母親聽到後笑着回頭說：“這你就不明白了，種植紅薯雖然辛苦，可紅薯裏面含有好多豐富的營養成分，聽老人們說它有‘長壽食品’的美譽。另外它還有藥用價值，可以預防和治療疾病等。你說我們應不應該種紅薯？”我“哦”了一聲跟在母親身後無語了。

晚上，母親把我們刨回來的紅薯洗淨入鍋，放在蒸籠裏，大火燒水，小火慢蒸，大約一個時辰後，一股香甜的.味道從鍋裏散發出來，饞得我直咽口水。母親笑嘻嘻地揭開鍋，把熱氣騰騰的紅薯拿出來，放在碗裏給我吃。我拿來筷子，剝去紅紅的皮兒，只見白嫩嫩的紅薯冒着熱氣，光溜溜地躺在碗裏，像人蔘娃娃一樣惹人喜愛，用筷子夾一小塊，小心地放入嘴中，頓時感覺甘甜可口，鬆軟順滑。母親笑着問我：“好吃嗎？”我顧不得開口說話，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似的。看着我餓狼一般的吃相，母親笑着說：“這就叫苦盡甘來。你別看咱陝北風多雨少，山地貧瘠，正因如此才造就了我們頑強拼搏的個性，勤勞樸實的精神。人生漫長，萬事難料，要想過得好，就得就像我們今天刨紅薯一樣，不辭勞苦，堅持到底，否則永遠也品嚐不到紅薯甘甜爽口味道。”聽完母親的話，我慚愧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