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院壩散文

在我家的院子裏，有一塊硬梆梆的院壩。當初，院壩上面有好多一層粗泥土。泥土的顆粒雖小，但還夾雜着細石子。細石子被父親平整院壩時，帶着粗泥土的石子多半讓父親用鋤頭集中在一起，倒在了院壩邊沿一棵棗樹的根部上，剩下的細泥土後來被父親一天天平整在院壩上面了。

我不懂得父親用辛勤的汗水，在我家院子裏完成了院壩的平整工作所付出的辛勞。光溜溜的院壩，在我童年的世界裏，好像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因爲，太陽從東方一出來，紅彤彤的太陽光線就包圍了我的家園和我家的院壩。有時，在我模糊的視線中，依稀看到一大片太陽光線閃耀在院壩上面。從光線蔓延的範圍看上去，不光是我家的院壩閃耀着一片光輝，就連我家園的上空，彷彿又多了一個紅彤彤的太陽似的。

每當此時，父母親就忙碌着，從屋內搬運稻穀玉米等，他們要把收穫的糧食作物在太陽底下晾曬。一連幾日，被晾曬乾了的糧食，又被父母親搬運到屋內裝進了糧倉。糧倉的糧食又是莊稼人播種的種子。快要播下的種子，父親和母親分別又在院壩裏，在太陽光下面晾曬。母親說，這是讓太陽給種子消毒。父親還接着說，消了毒的種子在地裏免得缺苗。父母親他們雖然都是莊稼人出身，但他們在勞動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科學道理，在我童年的世界裏無法想明白的。

不過種子到了地裏，我知道要生根發芽，最後還要結果被收穫。但我更知道，父母親在播種時，滿臉是汗水，汗水從額角流進了脖頸，然後從脖頸又流向了衣襟，都顧不得擦上一把汗水。我不知道，父母親流盡多少汗水，但我更知道，父母親每當在收穫糧食時，他們習慣挽起褲管，喜歡手裏拿根毛巾，扛上收穫的糧食，把整袋整袋的糧食，碼在院壩裏，蓋上塑料紙。等到太陽一出來，父母親就齊心協力，把碼在院壩內的糧食攤開晾曬。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在院壩邊玩耍的姊妹幾個，一同跑到父母親身邊要求幫忙晾曬糧食。高高挽起褲管的父親說道，在一邊玩去。這時，母親把手裏被汗水打溼的毛巾，遞到我手裏說道，給媽洗洗毛巾。

我從院壩裏接過了母親遞過來擦汗的毛巾，感覺到溼潤潤的。不僅有濃厚的汗味，而且有一股酸味撲鼻而來。這些從母親使用過的毛巾裏，散發出來的味道，對我意味着什麼，我是想不明白的。但我從洗過母親毛巾渾濁的水源裏，看到渾濁在慢慢沉澱下來的同時，忽然想到了在父母親毛孔裏流出來的，不是什麼渾濁的汗水，彷彿是一滴一滴殷紅的血液，在我的眼前浮現着。

我家的院壩不光是父母親收穫糧食辛勤勞作的場地，而且也是我童年的`樂園。在春天裏，放學後和同伴裝扮八路軍戰士和日寇形象，在我家院壩裏和日寇作戰。在暑假裏，我和鄰居同伴，赤裸着一雙腳，在我家院壩時不時地，追逐一羣飄飛的蝴蝶，和我們逗樂的幾隻飛燕等。在金秋時節，我喜歡站在我家的院壩裏，一邊誦讀唐詩宋詞，一邊看看漫山遍野金黃色的莊稼。在雪花飄飛時，我們家姊妹幾個，不是在院壩裏堆雪人，而是把厚雪堆積成小山，在小山上用樹枝刻畫出父母親在地裏勞動時的神態和動作。

我記得特別是在一次有月亮的晚上，我們一家人都圍坐在院壩裏，父親搖着蒲扇，品着一缸子濃茶，望着天空的月亮，給我們姊妹幾個講月亮的故事。這時，母親冒着滿臉的汗水，忙着在鐵鍋裏炒着葵花籽。當母親端着一盤葵花籽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母親的身影也隨着月亮的光線，出現在我家的院壩中央。不一會兒，母親的身影隨着月亮光線，爬滿我們幾個姊妹手指尖的時候，一邊嗑着葵花籽講月亮故事的父親，一邊急急忙忙隨着月亮的光線，指着我們家對面的一座山峯，又給我們姊妹幾個講起了大山的故事。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很少聽到父親坐在我家院壩中央，在有月亮的晚上給我們姊妹幾個講故事聽了。因爲，我們姊妹幾個離開了大山，生活在了另外一個大山裏。在這個大山裏有美麗的城市，交通發達，經濟繁榮。在後來，每當我帶着妻子和兒子，回家看望父母親時，希望他們在兒女身邊安度晚年，但我的父母親在我家院壩中央，他們坐在一條長凳上，一邊給我兒子講完大山的故事，一邊看看靠在院壩邊那棵棗樹旁的我，並且笑容可掬地說道：“我們這裏有什麼不好，電視有看的，交通又方便，空氣又新鮮，我們的身體還硬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