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人生儲蓄罐裏散文

歲月載着沉甸甸的記憶在心靈那潮溼的小路上慢慢碾過，只留下了一些或淺或深的痕跡在無盡地蜿蜒着……那一個個印記是每次心靈的觸動與感悟 —— 題 記

在我的人生儲蓄罐裏裝着行走的記憶幻化成的一枚枚硬幣，不經意間搖出的一枚便勾起那久遠的記憶……

硬幣上寫滿了笑與淚，我摩挲着那凹凸不平的花紋，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跳動，歡躍着……這些盛開的'花朵是青春的另一個註解——無怨無悔。

昏暗的天空被交織的電線分割得支離破碎，烏鴉飛過，發出一聲聲悽楚哀怨的嘶鳴，有點乾燥的場面卻彷彿擠得出淚的淒涼。我坐在病牀邊，撫摸着那光滑的窗櫺，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蒼白的病房裏寫滿了憂傷與恐怖，每個人都保持着安靜。而她，在笑，在忘懷地笑……一個即將遠去的生命之花正在竭力地綻放着。我看着她，枯黃的面孔，瘦小的身軀，淺淡的眉毛，稀疏的髮絲，乾裂的脣，多麼惹人憐惜的女孩啊！

她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笑着，撕扯出微笑的嘴角本來是苦澀的，此時卻如此甜美。我不由自主地到她的牀頭與她交談起來。她十分友好地衝我微笑，用微弱的聲音向我問着好。

我問：“你是因爲什麼來這兒的？”她眨巴眨巴眼，用很平靜的聲音回答：“白血病。”我驚異地望着她，十分尷尬地意識到我的問話多麼不應該。我頓時思緒萬千，一時間沒了言語。我想她或許不知道這病會奪走她年輕的生命吧。沉默……

隨後，還是她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她笑笑，十分瀟灑地拍拍我的肩頭說：“我知道我即將面臨的命運，無須傷心。我十三歲了了，有着十三年的美好，我收穫了友情與親情，那些歲月已經很美了。若非要離去，我已無怨無悔。”我看到，她的目光閃爍着美麗而堅毅的光，她看向遠外天藍色的彼岸……

此後，我常與她在醫院外的椅子上聊天。每天都有許多與她一般年齡的同學來看望她。她們總是互相調侃着歡笑着，而當那些同學走出門口時，我能看到那步伐中難以言喻的悲傷，可在她身上，我卻從未看到……

她愛坐在長椅上靠着我欣賞夕陽，我常抱怨說：“夕陽有什麼好看？李商隱有詩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她卻搖了搖頭說：“不對。其實即將墜落的太陽會在最後一刻釋放最美的光芒，而朝陽太過稚嫩，光芒太過微弱。”

“或許吧，至少她就是在那樣努力地綻放着……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美得驚心動魄，隨即，夜，拉長了偌大的帷幕……她閉上眼，第一次，我看到了她眼角的淚，嘴角依舊扯出一個微笑的孤度。那一刻，她安靜地遠離，我微笑着揮手告別。夜顯得很美麗，月光帶着她的靈魂無聲無息地遠離……

至今，我還記得那笑容，記得那話：我真要離去，我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