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散文隨筆

六月的傍晚亦是多了幾分浮躁與疏淡，整個人慵慵懶懶地坐在辦公室的大沙發上，等着同事加班完一起下班回家，忽而電話居然想起，而且是二姐打來的，二姐一般很少打電話給我，而且昨天我纔去過她家。一接，電話那頭傳來微弱低沉的聲音：

玉明，你下班了沒。

嗯，還沒，在等同事呢。

哦，那你忙吧。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額，沒事。

有什麼事說吧，我沒忙了，是到等人。

母親爲什麼會到我朋友圈說那樣的話，我怎麼可能那樣，我自己小的時候都不喜歡被說成和表哥訂娃娃親什麼的。

她可能意會錯了，我到你的動態下回復她了，她誤以爲你說的相親相愛是好好和練練家的丫頭，我和母親解釋你指的是你腹中的寶貝和好好小朋友，是讓他們兄妹相親相愛。

可她爲什麼要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她是不是最近又因爲什麼多想了，我本來想打電話跟她解釋，可是又怕她到時候想得更多。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痛哭，一堆委屈……我邊安慰二姐邊說着母親的不易，希望二姐不要因爲生氣誤會什。

其實，這是二姐第二次哭着和我述說苦水。二姐是區別於大姐性格的婉約派，大姐一向性格剛烈，性情直率。二姐則向來委婉，凡事都忍着。這其實源於我們從小生活的'環境不同造成的。爲了避計劃生育，二姐打從一生下來，就被送到外婆家，直到六歲讀書才接回家，讀書讀到中學自己又遠去浙江，一去就是三年，回來後就自己開了個美容院，和他們一起做美容，然後就近談了個對象，一談又是三年，然後就談婚論嫁了，所以無論是從時間還是空間上算，二姐和我們相處的時光其實很少的，所以二姐和我們之間無形中便有着一層隔閡，這我很清楚，我也懂得她。

學前階段，我們生活在老家，那時候條件沒有那麼好，農村家家戶戶都還養牛，我們沒有入學前就是去放牛，每天都是翻越無數座山，跟着一羣牛滿山地跑。說到放牛，其實二姐放牛的時間是最長的。二姐六歲從外婆家下來，一接回來，家裏就養得有牛，然後沒讀書前就開始直到小學畢業。大姐呢，從來沒有幹過農活更不用說是看牛了。我和弟弟讀書前都看過一年，之後父母把牛賣了，說我和弟弟都要讀書了，我們家就不再養牛，我們都入學了。

雖然讀書前我只看過一年的牛，可是其中的苦楚確是真真切切的。我經常會因爲牛找不到然後在那裏哭，而每次也是我哭完後，還得滿山的去找，找到天黑了，準備放棄了，牛又自己跑到我面前來……我只看一年，我都覺得受不了。二姐呢，一看就是好幾年，她從來不說什麼，凡事都忍着，什麼都不肯說。其實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家那個牛圈，它坐落在一個山坡坡上，那個山坡可以說是我們劉氏祖祖輩輩的墳墓的根據地。我們都隨母親膽小，小時候就怕看到墳墓，二姐也是，有時候看牛看到很晚，母親說讓我和二姐一起去把牛趕到牛圈，我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每次是陪着二姐去，可是卻從來沒有陪她走到牛圈前，我都是到離牛圈50米遠的菜園等她，因爲那個位置看不到墳墓。而每次還沒等二姐關好牛圈的最後一個栓栓，我就立馬開溜了。現在想來小時候的我的確是討嫌，也確實年幼無知。誠然，二姐內心肯定是一肚子苦水，相當憋屈的……

讀書的時候，我和二姐關係也不是很好，我仗着自己備受父母寵愛，就經常欺負她，二姐被小時候的我氣哭過很多回，心裏自然是不好受的。初中那會，很多男生追求她，我就跟母親告狀說：不好好讀書，一天跟那些男生拍那麼多照片幹嘛，搞得個個對她有意思。母親一直都是中國式傳統的女人，得知二姐和他們班很多男生都拍得合影，怕影響她以後處對象，一言不合便把它那些照片全扔掉了，當時二姐恨透了我們。這件事雖然不是我乾的，可是我卻是直接的慫恿者。可是很多年後，仔細一想，我彷彿明白也讀懂了母親的良苦用心。

二姐初中畢業沒有考上市重點高中，因爲母親事先聲明：沒有考上一中就不要讀了，就因爲如此，她連得個三中錄取通知書都不敢和父母說，母親以爲她什麼學校都沒考上，便問二姐，還要不要讀。二姐說不讀了，結果年僅16歲便獨自前往浙江去打工。我清楚地記得，二姐去浙江的第一個晚上打電話回來，一接通電話，二姐說，母親我想家了，母親一個勁地說：外面不好就回家吧，回來重新讀書……電話那頭二姐瞬間泣不成聲。二姐一哭，母親心軟了，父親也沒忍住，我和弟弟便跟着哭，我不知道我們哭了多久，只記得那晚夜空很暗，鄉間田野的小路上沒有任何抽泣以外的聲響。

後來時隔一週二姐再往家裏打電話，這一次，二姐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哭了，也沒有說要馬上就回家，而是很淡定寬慰地告訴母親，不要擔心，過年就回家。時光飛逝，轉眼年末，終於盼到二姐回來了，那一天，母親很開心，做了一大桌的菜，我們吃的很開心。到了晚上，我和二姐睡一起:我們聊了很多，那是從出生以來，二姐第一次和我徹夜長談，說到年初出遠門，二姐忍不住哭了，這是二姐第一次當我面哭。二姐平時很隱忍的，從來不說多話，也從來不會和我說心事，這是第一次。我是笑點低淚點也低，二姐一哭，我便跟着哽咽起來，那一刻，我覺得二姐真的懂事很多，也確實很乖很聽話，聽話到父母說什麼就是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二姐到家不到一週又要出去了。那個早晨，母親在房門前來來回回轉了很多趟，漫無目的的神遊，我知道她內心的不捨，她不想二姐再出遠門，可二姐終究沒再提起回來復讀。我知道二姐內心其實是不想再出去的，可是她想到我們四姊妹，父母負擔重，所以她便放棄復讀了，她在外掙的錢全寄回來給母親供我們讀書用了。也正因爲如此，母親每次和我聊天都會說覺得愧對二姐，我也總勸說母親，過去的始終過去了，生活只會向前，我們也只能向前，我們會對二姐好的。

幸好時光匆匆，轉眼大姐大學畢業出來工作了，二姐便從浙江回到了銅仁工作，這次離家近了，母親心寬了些許。2015年冬天，二姐處對象了，可是卻是異地，母親又開始擔心起來，說：那個男生到貴陽，二姐性格溫順，不要讓人給騙了。我說母親，你一天就是愛瞎操心。幸虧最終二姐的男朋友從貴陽來到銅仁工作，兩個人近了，最終雙方家長見面，兩個人便結婚了。婚後不到一年，二姐生了個大胖小子，母親取名：好好，寓意：全家和睦，事事順心，皆好。自從生了好好，二姐婆家確實逐漸好起來，母親也稍微放了點心了。

說到此，再看文首，二姐哭着和我說：你們都說我不愛說話，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內心很清楚，我自出生就被送到外婆家，後來沒上學又去了浙江，我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本來就不多，我很珍惜和你們一起的時光，所以你們就算說我什麼，我都不會頂撞的。外人總說外婆把我視若己出，可我心裏明白外婆始終是外婆，我尊敬她，愛它，她不在了，我內心痛苦，無法接受......在我心裏你們始終都是我最親的家人，可剛剛母親爲什麼說那樣的話。我一邊勸着二姐不要哭，一邊想着等會怎麼和母親說，讓母親一天不要多想。我明白二姐心裏的苦楚，同樣理解母親的苦口婆心。母親生養我們四個本來就很艱辛，可偏偏又是四個性格各異的人，實屬不易。我始終希望我們一家像母親說的那樣：家和萬事興。

風吹過的路依然很遠，你的故事講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