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散文

還記得《寒江獨釣圖》，沒有繁雜的線條，沒有紛亂的色彩，有的只是淡墨渲染的蕭瑟寒冬，寥寥數筆卻描摹出一人一舟一天地。茫茫蒼穹，浩渺江水，皚皚霜雪，皆爲大片大片的空白。當真還原了飛鳥絕、人蹤滅，蓑笠翁於孤舟獨釣寒江雪的一番情景。那白褪去經年浮華，留下的是空靈性情，還是蕭疏落寞？或許只想讓人透過留白，瞧見自己的本色。

但凡佳作，都不願多說。潯陽江頭的琵琶女，懂得“此處無聲勝有聲”的妙處，凝絕之處留白，纔有了暗生的憂愁。蘭舟催發時，淚眼對望的友人竟無語凝噎，卻見暮靄沉沉，楚天遼闊。正草隸篆行，這書法五體，皆講求黑與白的協調結構，讓整幅文字如行雲流水般酣暢。

但凡大智慧，也不願一語道破。隱匿於山水田園的高人，委身陋室卻如居於世外桃源。不貪求世間功名利祿，卻也不爲煩亂困苦所擾，只在山花薄嵐間探求一顆本心。他們有七情六慾，有幾筆刻骨銘心的濃墨重彩，不是僧人空無一物的純白生宣；他們的`世界，也往往有着大片的留白，不是凡夫俗子千瘡百孔的枯黃毛邊。

正因爲有了白，黑纔會顯得更黑，那智慧纔會經世流傳，永垂不敗。只可惜很多人不懂得留白，空留下一生滿滿的行程安排。他們陪錢財，陪工作，陪家人，陪朋友，卻不願抽出時間陪陪自己，放空思想，與自己親密交談。

生活有張也要有馳，有起也會有伏。樂章中大段的停頓，不是從此默不作聲，而是放鬆緊繃的琴絃，爲後來餘音繞樑做準備。短暫的思緒空白是一面鏡子，照見過去的落花殘月，也照見未來的碧海藍天。而這中間的苦辣酸甜，則需要用一顆清淨的心，去慢慢體會，讓本來一片灰霾的人生，嚐遍了滋味，分得清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