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種甜蜜散文

一、愛如野菊。

週末，她和兒子悠閒地逛着街，在肯德基的大門口，一個男子被人羣圍着，她好奇地擠進一看，原來是一位頭戴草帽的花農，姑娘們在搶着購賣他剛採摘的新鮮百合。青青的莖葉，長長的花蕾，淡淡的香味，你買兩支，我買三支的，她看見有些先來的美女們已微笑地捧着花滿意地離開了。

她喜愛鮮花，這是一種詮釋生活的激情，也是一種女人嫵媚的小情調。她家的餐桌上，玫瑰、百合、康乃馨、仙客來總是優雅地芬芳着。今天可真是碰巧了，不用進花店，就可以直接買花。她正慶幸着，不料，花農抱歉地搓搓手，沒有啦！她的心裏頓生些許遺憾。正想挽着兒子的手離開，眼尖的小子卻瞥見花農竹編的籮筐裏有一大束淡紫的野菊花，她一看，十二分地喜歡。

野菊花淡雅地開着，不張揚，不膽怯，非常隨意、非常舒服。她蹲下身，端詳着。那男子詭祕地笑笑：“在路邊上隨便採的，女人都喜歡花，我也回家哄哄老婆，你家兒子要是喜歡，分給他點。”哈！哈！哈！花農還挺有意思的，都說“賣油娘子水抹頭”，他有心給老婆捎回一束花，儘管此花非彼花，在她看來，花農和他老婆的愛情，卻都是美好的、溫馨的，因爲愛情無定式。他們之間的感情，決不亞於都市裏那些紅男綠女、海歸派及小資們的愛情。

回到家，兒子就歡快地裝水，她小心地把小花插在瓶子裏，頓時，房間裏清雅了許多。今天，是在省城工作的先生要回家的日子，她的心情就像“藍個盈盈的天”，就三個字——格外好。她細心地準備着飯菜，清洗好水果，把那雙大大的拖鞋擺好，然後就耐心地等待，等待上樓的腳步聲，等待鑰匙插入鎖洞的聲音。

讓先生自己打開家門，這想法不錯。她私下認爲，這樣，會讓男人有回家的感覺、有自由的感覺、有自主的感覺、有自在的感覺。

結婚十多年了，他們總是聚少離多。週末，她期盼着，期盼着高大帥氣的先生早一點到家。下一個週一，她又牽掛着，牽掛着送先生坐上火車，牽掛着他一路的奔波。愛是最便宜的信仰，她一點也不覺得累。相反，她覺得同兒子一起期盼團聚的日子也很幸福。

多少次，在平淡的生活裏，他們彼此想念着，牽掛着。

多少次，在柴米油鹽中，他們打點着日子，收穫着愛情。

相識、相知、相愛，有多少故事在身邊瀰漫……

她幸福地回憶着：那一年，她不慎流產，他心疼的要命，恨不得躺在手術檯上的是自己。醫生囑咐說她不能下冷水，每天裏，他端來熱水給她擦洗，水溫試了又試，把她寵的像個孩子。醫生的一句“金科玉律”竟一下子管用了三個月，直到後來天氣太熱時，方纔停止。

那一年，怎麼能忘記呢，那是新婚的.第四個月，因工作需要，他被派往上海大都市，負責上海“不夜天”露天廣場的大項目。隨後的日子裏，每週雷打不變的上海來信，成了她甜蜜的等待和慰籍。有一次，他爲了能聽到她的聲音，不辭辛苦，轉了幾次車，才找到郵電局，給她打了長途電話，儘管用了不菲的工資，他也很高興。最後，似乎愛未說盡，情未表完，他臨時臨急的，又找不到紙張，居然用話費單給她寫了信，儘管這封信短之又短，但她卻讀出了濃濃的情、長長的愛。如今，他們的情書正安靜地躺在衣櫃的箱子裏。他們的愛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海枯石爛的承諾，卻也愛的輕鬆、愛的舒服、愛的真誠。有時，愛開玩笑的她會幸福地逗他說：傻瓜，你的那封信，改天我就去申請吉尼斯紀錄去。他也俏皮地哀求道：老婆大人，最好把你的憨老公給捎上，也申請個吉尼斯紀錄。

愛情是藏在心底的暗流，表現卻在細節，一聲問候，一個眼神，一次牽手，一個擁抱……她喜歡詩，她把一首無名作者的小詩放在案頭：我將懷着你的心，走向冬季/縱然烏鴉在白天佔據了我每日經過的天空/我也要用我的愛情/把冬天的枯葉/燃成一片光明的火海……環視着餐桌上的淡紫色的野菊花，素雅的花朵，淡雅的清香，不張揚，不膽怯，卻盡力地芬芳着，她從心底裏喜歡，一如他們的愛情——彼此有責任、有眷戀、有新鮮。連小她十歲的妹妹也理解不了他們之間的愛。向別人介紹他們時，通常會加上一句——他們兩個人呀，好得掰不開。哈！哈！哈！儘管歲月讓他們長出了白髮和皺紋，但彼此心中，愛情還沒有老。

當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時，她羞紅着臉，和兒子一起等待，等待着他急切地踏入家門時那個百看不厭的身影。

二、愛在燈火闌珊處。

她此刻在牽掛着他，他是不知的，因爲，在此刻，爲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標書，他正和他的同事們趕着時間。

傍晚時分，她和攝友拍完荷葉，正準備回家時，接到他要回來的電話，此刻，夕陽正美的讓人憐惜；此刻，徐徐的秋風正自在地吹拂她板栗色的捲髮；此刻，遠處的推土機正轟轟烈烈地進行着一場大動作；此時，她的心裏，既有氣定神閒的感覺，也有豔如桃花的美意。

一不留神，自從他調入省城後，他和她，就成了當前最爲時尚的“週末夫妻”，時間像一鉢美味的湯，他們在相互牽掛中，每天裏，一個電話的問候，一個信息的傳達，都是雷打不動的約定。當看到那個熟悉的電話尾號“9336”時，她的心像浸在了蜜罐裏，這些，都是她一個人悄悄的體會着的幸福味道。

她等他回來吃晚飯，給他準備了愛吃的菜：牛肉炒香芹，素炒柚子皮，乾煸小河蝦，海帶排骨湯。孩子一聽要等爸爸九點鐘才吃晚飯，就在小區下面的排檔炒了一碗粉，吃完就做作業，接着就洗洗睡覺了。她打開電視，看了一會，沒有愛看的，就索性關了。就來到書房，打開電腦上網等待。今天，她拍了一組荷葉，是殘荷，她喜歡這“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意境。此刻，窗外燈火闌珊；此刻，秋蟲在唧唧地鳴叫；此刻，彎月似一枚被咬了一大口的紅柿子；她呆呆地，無心地翻看着網頁……

電話響了，利索地拿起，是他的，是那熟悉的“9336”。他說和同事們剛剛忙完，剛剛吃了飯，現在就開車回來。她加重了語氣哀求道：“叫司機可不要酒後開車呀，晚上慢慢開，不急，小心一點。”電話那頭他安慰她說：“不要擔心，現在省市都在進行‘秋風行動’，禁止酒後駕車，我們不會喝酒，大概凌晨到家，你先放心地睡，我把司機住宿安排好了，到家打你電話。”

把要炒的菜放到了冰箱裏，她連忙給手機充電，把手機放到牀頭，躺在寬大的牀上，她焦急地等待，此時，時間過得出奇地慢；此時，她巴不得有一條神奇的時光隧道，把他立馬平平安安地接過來；此時，她呼吸格外急促，她靜靜地體會着他在她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結婚快二十年了，他們總是聚少離多，他和她習慣了平靜地過着柴米油鹽的日子。上星期，他剛好回來買標書，她也剛好調了休，兩個人就像當年談戀愛時那樣，依偎着，談笑着，去尋找買標書的地方。本來那地方就在下車的不遠處，可他們南轅北轍，走到了另外一頭，覺得不對，兩人呵呵大笑，又返回。她喜歡和他一同傻傻地做某件事，她喜歡這凝固的幸福時光，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在胡蘭成眼裏，張愛玲是“柔豔”的張愛玲，是地道的美麗，聰明伶俐又多情，是玉女，是九天玄女，是自她手裏得來的無字天書。而他們彼此呢，她在他心裏，是一杯醉人的明前茶，是一小撮淡淡的野菊花，是一枚豐盈的杏。他呢，是一個溫暖而厚實的肩膀，是一棵能遮風擋雨的白楊樹，是一本博學而又易懂的大書。從他的目光中，她讀懂了 “曉看雲移花開，相見兩不厭”的意境。

夜更深了，這個“不知秋思落誰家”的夜晚，太漫長了，她等待着，她一點也不埋怨，因爲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毫不猶豫，毫無怨言去等待的人，是一生的愛人。她翻來覆去地不能入睡，她開啓了橘紅色的壁燈，翻看着新買的線裝本《千家詩》，呆呆地等。

凌晨，他回來了，白衫藍褲，是她最愛看的衣着打扮。她一邊忙着接過他手中的筆記本電腦，一邊情不自禁地把手虔誠地放在胸前，喃喃地說：“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他用一雙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手很溫暖，很有力，此刻，在夜深人靜的秋夜，她覺得長長的等待，要多值有多值！

燈火闌珊處，愛在靜靜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