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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且行走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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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拿一百零八顆菩提子,我將心交與如來。何爲如來?如來者,即是如來。人未動,且以回到了那貧窮的北方鄉下,那裏的一樹一草,都沾

我且行走的散文

染了上了貧窮的困惑,那還未來得及翻修就將要跌蹋了的老泥房正等待着向人們的夢裏細說這一輩子的蜷縮。二十年前你在我的心裏輕煙渺渺,溫暖着小棉襖,二十年後你破舊的窗紙隨風搖曳,我剪了一連串兒的紅紙花貼在你滿是裂縫的牆坯上,我將微薄的微暖傳送給你,無論多少個春夏,多少個寒冬,我心裏從未忘記過你。在你的身體裏,有大姥那靦腆的笑容,有小姥那誇張的形容,他們都在園子裏那奪目的捲簾花裏凋零,散落,隨着時間的翻頁被掩埋在了泥土裏。

乾裂着大縫的木頭槽子彷彿還栓着四處去收破爛的灰色驢子,它的身下窩着長相嬌媚的小驢兒,它水墨畫般的`畫滿了我心裏一切關於美好事

物的幾筆,我祈願着它不要長大,永遠不要長大,就這麼小小的,畫兒一樣生活,在北方鄉村這張大宣紙上。六十幾歲的小姥穿着碎花上衣,梳着中規中矩的盤頭,百般愛憐地把幾歲大的我迎進了屋裏,連推帶給脫鞋地弄上了熱炕頭,半爛的梨子,摳掉爛處的小蘋果一盤子一盤子的推到我跟前:“快吃快吃,小姥都給你找好了的,太爛的果子我自己留着吃。”

“你就是不吃也得意思兩口,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摳掉爛處的水果也是乾淨的,我小時候連這都吃不上呢。”我媽離近我的耳朵輕飄飄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把那破玩意兒端下去,誰吃啊?爛成那樣兒了都。你趕緊弄點熱乎飯去,蒸點辣椒醬,咱家今年大醬下得好。小娟愛吃啥你都不記得了,還天天在那兒吵吵想孩子了呢!真是的。”大姥自從我和我媽進家門兒才說話。

“對,對,對,我去燒火做飯。”小姥忙顛兒顛兒地去外屋地做飯去了。

我媽跟出去抱柴火,我窩在炕被裏取暖,打量着小姥一針一線縫製的對半三角拼塊兒背面兒。那是用各種不同顏色的碎布頭並湊成的正三角

形塊兒,兩個三角形拼湊成一個正方形,五顏六色的三角形就這麼逐一組成一個個正方形,而後這些個正方形再逐一組成了一個大花被面兒。我手摸着這獨有的被面兒讚歎道:“這得花多少功夫啊?”

“她閒的時候兒多,四處去找別人要布頭做這東西,我都說她老多回了,這麼大歲數了,上人家鄰居家要東要西的,不知道還以爲我們老兩

口過得咋地了呢。”大姥朝地面唾了一口空痰說道。

“我咋啦?誰愛咋說咋說,怕旁人兒說啥,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怕旁人兒說啥?只要我自己高興就行,爲了臉皮活受罪的年輕時候兒那叫

想不開。”小姥迴應道。

“呵呵……”我媽笑道:“還是我媽說得對。娟兒,你都記得這些話啊!人歲數大了,凡事看開了,說的那些個老話那才叫至理名言吶!”

不多時,大姥把炕桌從水缸上拿了起來,米飯,黏餑餑都端了上來。小姥把鹹菜從牆角的罈子裏撈了出來,切了丁,拿油炒了一遍,吃在嘴裏滑滋滋的……

笨重的泥牆比磚瓦房還保暖,它是個冬暖夏涼的絕佳建築,在精選出來的土堆中間挖一個坑,把幹了的稻草用鍘刀切碎,和在土裏,一面不

停地用鍬堵住要跑出來的水,一面將它們攪拌均勻。再拿來草坯框子,一個長方形的四框模具,將攪好的土裝進去,做成泥磚。然後再在天氣好的時候曬乾它們。 這是個很累的活兒,我曾看着好玩,試着拿起鍬來,也想攪兩下子,結果,連着泥土的鐵鍬重如石獅,我撼不動它分毫。 越是笨重的方法所構成的物件越是經久耐用,一件泥房可以住上一輩子,甚至將近兩輩子,所以二十年後它除了窗戶破舊了之外,整間房子還如旺盛的生命一樣,屹立在時間的風雨中,看似在歲月裏搖曳,卻結實無比 。

“能有這麼一間房子住,心裏該是多踏實啊!”我媽常常這樣感嘆。

我苦笑着,連我的上一輩人都有了心裏的恐慌,那麼我這個八零後呢?我的恐慌又豈止是一個物質上的實體,它在深圳這塊土地上時常被這過分的現代化城市所淹沒,我每向前邁一步,就離我的家鄉遠了一步。每離我的家鄉遠了一步,我的心就漂泊到了另一處。

不論什麼年代,迷途的倦鳥總會有個歸家的時候。每到黃昏,我就散步在大街小巷,這裏有無數的小商小販,人們穿梭在裏面打聽着各種價

錢,聽着聽着就好像又回到了北方小城,那裏也有擁擠的樓羣,可是也有散落着的村莊。每在午後,冬日的陽光就已斜了下去,三四點鐘天就漸黑了,踩着雪水往家裏趕的路上,總是伴隨着鳴叫的車聲。一切的喧譁在推開家門的霎那就消失殆盡了,家裏的溫暖總是有別於路邊的燈光,它來得炙熱,緊緊包圍着我……

葉落歸根,我也到了走向老了的年紀,到了撇開一切虛浮表現走向內在平實的年紀。佛說:大下。我跪拜在家鄉的夜裏,我只是一名在外飄

泊的遊子,我帶走的只能是我的年紀。原來,我也只能帶走我的年紀。

2010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