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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玫瑰花三則散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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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

黑的玫瑰花三則散文詩

遏林·沛林(1878-1949),原名季米特爾·伊凡諾夫,保加利亞作家。出生於保加利亞南部一個農民家庭。曾任鄉村教師,由於長期居住在農村,因而他最熟悉農民的貧苦生活。他擅長短篇小說,多以農民生活爲素材,反映他們對剝削制度和暴力統治的無比憤怒。文筆含蓄、清麗、凝重,飽含感情,有濃郁的農村風土氣息。著有短篇小說集《夏日》《鸛巢》《我、你、他》。中篇《善拉科一家》是其代表作,描寫保加利亞農村封建宗法制的瓦解。還著有詩集《黑玫瑰》等。

  黑的玫瑰花(三則)

鷹的羽毛

我是一個孩子。在草原上跑過,我看見一支鷹的羽毛。我把它高高地擎在手中,盡我的力跑過草原。似乎我像鷹一般輕捷飛着。

我變成青年了。我用鷹的羽毛來裝飾我的帽,愛上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誰比我更快樂呢?

我是窮的,除了鷹的羽毛之外沒有什麼了,於是我所愛的是靠不住了;他們對她說,一個人只有一支鷹的羽毛不能在這個世界過好生活的,於是她容易地明白這個,她丟棄我了。

沒有比我更不幸的人了。

我藏了這羽毛。我的心不願再戴這東西了。在我的靈魂裏有了不能解除的悲哀。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一切的窮人怎樣和我一樣受苦——或比我還厲害。

我又取出鷹的羽毛:但我已不是一個要它玩耍的孩子,也不是要它裝飾的青年了,我把它削尖做成一支筆。

我想寫些愉快的東西,但我寫出它時,它是悲哀的。

無用的噴泉

我在沒有路也沒有人跡的椈林的濃蔭下徘徊的時候,在最祕密的地方我發現一個美麗的噴泉。

這是一個紀念碑。水從銅雞的嘴裏下來,成爲一條可愛的曲線,積滿在石槽裏,潺潺作聲。在一塊小小的礁石上,有一雙無柄的杯。

誰這樣小心地造這噴泉?而且爲誰造的,這裏永沒有人會走過的?

自然,一個愛好自然的人,一個幽靜或林澤女神的友人。一個沉思的人一個被愛情感動的純潔的靈魂,一個詩人!

是的,一個詩人必肯在深奧的林中造這個美麗的噴泉。

除了詩人沒有人能造一個美麗而無用的東西。

玫瑰花

馥郁的、顏色文雅而奇異的玫瑰花,像淺色朦朧的小朵的雲,薄暮時候伴着落日。

紅的玫瑰花,新的傷口的顏色,每個花瓣一個血污——是情感的烈性的玫瑰花。

黃的玫瑰花,黃得像蠟光的火焰,像秋天的臉。這些是悲哀的,是與命運不合作,或修好的意思。

在寂寞中觀賞這些高貴的花,應該有人佩戴它們。

白的玫瑰花,像清晨的月亮,日光與月光在天空相逢的時候。

這是無望的愛情底無聲的玫瑰花——意識的孤獨的幽思的。

有尖刺的黑的玫瑰花,永久而不萎謝的;大的花瓣旋卷着。

這些生長在人類靈魂裏的奇異的花是憂愁的黑的玫瑰花。.

(梅川 譯)

【鑑賞】本文選自《朝花旬刊》1929年6月10日第1期。《鷹的羽毛》描寫一個孩子的夢的幻滅。一個孩子天真爛漫的'夢,隨着他的童年到青年,夢的變遷,夢的破滅。一個微薄的可悲的期望,變成了虛無,被一片貧窮帶來的悲哀所呑噬,於是,不幸給“我”帶來了理智的現實的沉思。人世間“一切的窮人都和我一樣受苦--或比我更厲害”,“我”又怎麼能獨自超脫呢?“我”便把幻想的羽毛變成戰鬥的筆……全文洋溢着理想的破滅,天真、美好的心靈遭到無情摧殘的悲劇氣氛,在童年的幻想和青年的追求之下沉澱出了凝重的哀愁和失意,表達了對黑暗社會的憤怒譴責和否定。全文的語言是清淡的,但細細玩味,又會從中品嚐出一絲絲苦澀來;它是飽含感情的,也是憤怒的,熔鑄着作者的一腔悲憤之情。

噴泉,若有若無,半是寫實,半是寫意,半是描寫,半是聯想。噴泉雖美,卻處於無人之境、無用之境,令人憾慨,命題爲《無用的噴泉》,其蘊意是可鑑的。作者烘托了一個渺無人跡的幽靜清新的自然環境,這裏有噴泉,有掬林和濃蔭,有紀念碑,有銅雞;有盛滿泉水的石槽,有小礁石和上面的一雙無柄的杯。但是,這裏“沒有人跡”,顯然,這只是作者頭腦中的幻想!但作者希望它是現實。從文章裏,可以看出作者企圖超脫黑暗現實,生活在一個光明、寧靜、美滿、幸福的社會的強烈願望。然而,這樣的社會是不能憑空產生的,“除了詩人,沒有人能造一個美麗而無用的東西”。作者筆鋒一轉,批判了那些對現實抱有詩人般幻想的空想家,不管他們多麼“愛好自然”,多麼善於“沉思”,有多麼純潔的靈魂,這種幻想只能像“無用的噴泉”二樣,是虛無的東西!作者寫“無用的噴泉”,用暗喻襯映出全文的主題、意旨,構思奇巧含蓄,有新意,頗耐人尋味。

《玫瑰花》寫作者對生活的感受。作者通過對紅、黃、白、黑四種玫瑰花的描寫,寄託了自己對人生、對社會的複雜感情。他讚美紅玫瑰剛烈直露的性格;同情黃玫瑰悲涼悽愴的命運;也寫了象徵愛情的白玫瑰花。然而,在作者的心目中,人間是沒有真正的愛情的。白玫瑰花般的愛情是“無望的”、“孤獨的”、“幽思的”。本來,黑玫瑰花是不討人喜歡的,它黑而“尖刺”,但它卻永不萎謝,永遠地“生長在人類靈魂裏”,給人們帶來痛苦與不幸。這裏作者暗示人類純潔靈魂已被金錢社會所扭曲。全文運用象徵手法,十分含蓄,但也能使人感到作者那悲哀的詠歎,充分反映出他那苦悶、對黑暗的社會現實的憤怒和一時找不到出路的失望之情。正因爲如此,全文帶上了一縷感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