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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木樁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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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冬至了,這兩天好晴的天氣。

長木樁優秀散文

小區圍牆外的梧桐,用一樹枯葉把秋色留至早冬,不肯死去。它左側的泡桐有着大片的緑葉卻佈滿髒塵,豪無新意,有氣無力地在牆頭之上,耷拉着腦袋。而它右側的樹上,稀稀落落的東一片、西一片的掛着半青不黃的橢圓形金葉,正頑強地苟延殘喘。

有些乾燥的空氣不透一絲兒風。陽光從重疊的陽臺滑下,被樹梢和繁多的樹葉焦躁地撕碎後,灑落水泥地面,又似乎叮噹作響地滾往四處,一路閃着寒冷的光亮。

幾個鄉下模樣的人在臨近中午時分,手拿電動手鋸、砍柴桌刀、粗長的繩子,以及長木雲梯,有預謀地站在小區圍牆邊觀看着牆外的一排緑化樹。

明白了,他們這是要毀我眼裏的風景啊!

他們終於動手了,第一棵乃是最左側的泡桐。

泡桐的一個比較粗壯的手臂從牆頭伸到小區的道路旁,它的寬大而肥厚的樹葉雖然焦黃了邊兒,卻依然是緑色主流。身着舊青色獵裝的中年人很快上了樹,三下五除二,泡桐就變成了長木樁,呆立一旁。

接下來,那人又爬上了臨近粗大的梧桐樹,先用手動電鋸將他周圍的枝枝蔓蔓修得乾乾淨淨。那些先前掛滿枯葉的大小枝條也就橫七豎八地栽落一地。中年人順着樹幹緩緩地爬向樹頂。

只見他解下隨身拖上去的粗長繩牢牢地系在樹幹上,然後退到樹幹的中部纔開始使用電鋸。樹快要斷時,地面上一位三十幾歲的'婦女用力拽着長繩,整個樹冠便打折着向道路的一旁歪下。電鋸的最後一用力,樹冠迅速地脫離母體,重重地摔落到水泥地面,枯枝亂葉紛飛四射。這野蠻幹預終使我莫名憤慨,也分明壞了我的落葉憂傷之情。

又是一根長木樁孤零零地冷落一旁。

中年男人又上了一棵四季常青的樟樹,我再也不忍做看客了。

午飯後,小區的長圍牆沒了樹蔭的庇護,它那陳舊、爬滿青苔的斑駁而醜陋的牆體完全暴露在日光之下。日曬雨擊、積水常淹的圍牆很有些年頭了,現早已傾斜,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有關部門並沒有撤除或重建牢固圍牆的打算,但已經知道這是危牆了。就在去年的某個時候,在有牆體傾斜的三個地方竟加了三根粗長有力的木撐,以示對人民生命財產的格外負責任。然而,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牆體只會因受力不均而更不安全。可見,懶政有時比不作爲更可怕!

這堵危牆的背後,一長排新剃着光頭的長木樁衛士,威嚴而警惕地注視着每一個打危牆邊路過的行人。

危牆下的一羣修樹人還在。有的人用桌刀修樹叉上的樹枝,有的在整理捆綁。拿電鋸的那個人則將粗樹幹和粗枝分段處理。我忽然發現修樹枝的人中有人面熟,猶豫了一會,便走進那個低着頭修樹丫的熟人面前。爲了引起他的注意,我用腳糊了下地上的亂枝雜葉,對方擡起頭來,一臉驚詫。

他說,“十幾年了,你還認識我,我以爲這輩子見不到你了。”我說,“都在一個城市,安慶又這麼小,遇見很正常。”心下卻想,要不怎麼說大隱隱於市呢?我問他,“你倆兒子不小了吧?”他說,“一個二十八歲,一個二十三歲。我呀,這條命算是搭進去了。你兩個女兒也大了吧?那時候……”

他略彎下腰,用左手俯掌向着地面比劃着說,“就這麼點高,現在不小了吧?”我答道,“一個在廣州,剛念大一,身邊的這個在復讀高三,都大把花錢,我壓力也不小呢!”

熟人姓張,十五年前,他和他哥在我家附近賣肉,我父母都經常光顧他攤位。因而他又關切地問我,“你父母都還好吧?”我回答他,“還好,我父親退休後,一直在家練書法寫些詩詞,我媽在家陪着。生活還算充實。你是在哪個地方幹事?”

他一邊修樹枝一邊答,“在緑化大隊,我日子都胡不過……”我見他的樣子,心事重重,便安慰說,“我也一樣,沒辦法,慢慢來吧。我有事,你忙吧。”見他點頭,我也向他點着頭離開了。

我落寞地想,生活有時就像手動電鋸,只要修剪過,人們就難免不成爲那個呆呆的長木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