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散文：一天的戀人
一天的戀人
我把愛情因此在心底,不願付出,也不會受傷害。
寂寞的時候,我從網上約女孩戀愛一天......
愛情遊走了,不着痕跡。
對於一個無所事事又寂寞叢生的人來說,最好的消遣就是上網找一夥同樣寂寞的人打發時間。我的前女友方小影出國前就經常這麼做。每個週末,她總是從網上找來一羣人一起扎堆,比如上個週末她找了十來個手工達人去創意集市擺攤,這個週末她又找到另外一撥人去陶吧捏泥人。
只是方小影去阿拉伯後,我熱鬧的週末突然就安靜下來了,日子真是又寂寞又難捱。我以爲方小影和我一樣,畢竟她去的是一個女人們都戴着面紗的國度,可是撥通電話後,我發現她一點也不悲傷,甚至不懷念我們的快樂生活,我斷定方小影會成爲我的前女友。
我在網上發帖子這事兒方小影是知道的,她甚至在MSN上說我的創意挺新鮮的。是的,我想召集一個一天的戀人。我以爲這樣的帖子不會有人迴應,可還是有人打了我的電話,並且要和我戀愛一天。
打我電話的人叫歐雪娣,她說着一口濃濃的廣東腔,對廣東話完全茫然的我下意識地拒絕這位要和我談一天戀愛的姑娘。
可是她卻說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我心一軟,就答應了。很快,我就發現這姑娘花樣很多,她一點也不像一個初涉情場的生手,反倒更像戀愛高手。她要求我約會的當天必須穿白色西服,對此我嗤之以鼻。這年頭誰會穿白西裝約會?不過我還是莫名其妙地答應了,因爲當初方小影和我第一次約會時,也是這麼要求我的。
着裝的事情解決後,歐雪娣又要求我去402車站,說她會在那兒等我。我覺得很不公平,自始至終她沒有告訴我,她長什麼樣子,每次問到她的長相,她總是有本事跳過章節,着實吊足人的胃口。
最後,我們約定3月14日在植物園對面的402車站見面。我一身白色,引發無數回頭率,姑娘們看到我的這身打扮總要捂嘴大笑。如果這個時候, 我及時回頭,那麼接下來的故事就會索然無味。偏偏我又喜歡挑戰高難度,非要在這人海茫茫中等待我的一天戀人歐雪娣,於是,故事就這麼拉開了帷幕。當我在走廊來來回回走了12圈時,有一個漂亮的姑娘朝我走來,她撐着太陽傘,着一身米白色亞麻長裙,我以爲是植物園的導遊,可是她在面前站定了,說:"我是歐雪娣。"
不得不承認歐雪娣的出場讓我有些震驚。歐雪娣收起她的太陽傘,我這才發現她可真不是一般的白,她的膚色幾乎接近吸血鬼。我誇她真白,她說這是病態白。我不知該如何接話,她又說:"我有先天性心臟病,很嚴重,活不了多久。"
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景,在一幅春色滿園的美圖裏,和一個漂亮姑娘如此淡定地就談到了死。所以,接下來我再次沉默了。倒是歐雪娣一剎那間恢復了陽光的神情,讓我陪着她坐公交車,她說想圍着這個城市走一圈,記下她想記下的所有東西。
我不知道她想記下的東西里有沒有我,反正短短的幾分鐘,我對她印象深刻。車上人並不多,我們坐在最後排的兩個位置上。歐雪娣從包裏拿出照相機,不時地拍車窗外的人和景,只是她從來不拍自己,也不拍我,甚至沒有跟我說話,好像忘記我是她的一天戀人。
謝天謝地,車到終點站她終於和我說話,請我吃麪包,是那種袋裝的法式麪包。以前方小影最喜歡在冰箱裏堆積食物,餓了就拿來填肚子,一口一個,樣子很是剽悍,我曾取笑她是麪包的敵人。
歐雪娣吃麪包的樣子很淑女,一個小小的麪包還得掰成兩半,一半遞給我,另一半自己再慢慢掰成兩小半,我覺得她吃麪包的樣子唯美得像一幅油畫。
她突然說:"我們是朋友嗎?"我點頭,然後又馬上搖頭。朋友的定義應該是知根知底的,可是我對她根本就是一無所知。當然她對我也是一樣的,我們不過是網絡上兩個寂寞的人而已。
她似乎挺滿意我的答案,自顧自地說:"阿拉伯有一種動人的風俗,只要在同一個屋頂下面分享過麪包和鹽,就成了永久的朋友。我們剛剛是站在同一個屋頂下,又分享了同一塊麪包,所以我們是朋友!"
好吧,朋友就朋友。自從我和歐雪娣成爲朋友後,我們就開始無話不談。我神神道道向她講方小影,講她如何狠心拋下我去阿拉伯,講我如何愛她。可歐雪娣卻說我不愛方小影。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我們在402車站見面,然後又分手。我很開心週末有美女相陪,讓我忘記方小影這塊傷痛。歐雪娣說,從來沒有一個男孩子陪她從起點站坐到終點站。說完這話,她的臉緋紅,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我看着她發了一小會兒呆。
此後,我們沒有發展成永久的朋友,也沒有再聯繫。我照舊在網絡上約會漂亮的MM,她們中有喜歡我的,也有某某酒吧或是咖啡館的托兒,和她們約會我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當約會第18位姑娘的時候,我再一次想到了歐雪娣,因爲這個姑娘和歐雪娣穿着同一款裙子。
我在想念歐雪娣時,她竟及時電話,我終於有藉口和第18位姑娘分手,直奔歐雪娣約定的餐廳。
今天的歐雪娣穿着紅色的T恤和牛仔褲,和那天的病態美形成了截然的對比,我由衷地讚美她的漂亮。她說謝謝,然後給我點了咖啡,又問我最近有沒有約會,我說有,不過並不好玩。說完,又停頓,她開始把玩手中的吸管,我儘量不直視她,總覺得她對我有一種陌生而奇妙的吸引力,我怕自己陷進去。
終於她再次開金口,"我們還是朋友嗎?"我點了點頭,她又說:"你能幫我一個忙嗎?""當然可以。"我想都沒有想就回答。她說:"我想去拍婚紗照,你能當我一天的'新郎嗎?"老實說,我並不喜歡拍照,以前方小影無數次逼迫我和她拍情侶寫真,我總是找盡藉口推辭。可面對歐雪娣我怎麼也拒絕不了,我想,權當幫一個時日不多的姑娘,爲自己積點善德吧!
婚紗照是在兩天後拍的,歐雪娣是一個能折騰的姑娘,一共換了八套造型。老實說,歐雪娣很上鏡,就連攝影師都跟我說:"老兄,你媳婦可是我拍過的笑得最美的新娘。"
大約人都聽不得讚美的話,原本我還覺得自己就是一活道具,這會兒突然就進入了新郎的狀態,任憑攝影師來回折騰。如果讓方小影知道我和別的姑娘去拍婚紗照,估計會氣得立馬找個阿拉伯人嫁了。
婚紗照事件後,我和歐雪娣的關係近了一步,雖說不是天天打電話,但一週總有幾天會在一起吃飯、喝咖啡、散步。我們都是那種話不多的人,所以很多時候都是沉默,就像年代久遠的膠片,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只有長長的身影在幻動。
有時,我也會想如果歐雪娣是一個健康的姑娘,我是會愛上她的。可偏偏她病了,而且時日不多,我經歷過愛情的生離,所以不想再經歷一場死別,唯有讓那愛的火花慢慢隱藏起來。
方小影時不時在MSN上彙報她在阿拉伯的生活,最近她說得最多的是認識了一位阿拉伯才俊。我說:"在阿拉伯,一個丈夫可以擁有四個妻子,你是那位阿拉伯才俊的第幾個老婆?"我的回覆讓方小影有些惱火,她說人是會改變的。
這次聊天我們不歡而散,我也更加確定了方小影要離開我。這個念頭讓我吃不好睡不着,深更半夜打電話給歐雪娣,我就像怨婦似的向她哭訴,女人怎麼能這麼狠心。歐雪娣說:"其實你已經不愛她了,你不過是不甘心她給別人當小老婆,也不願意她留在你的身邊。"
歐雪娣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她一語中的,說中了我的心思。可我還是被她的話激怒了,我掛了電話,發誓再也不找她傾訴我和方小影的愛情,當然也不會和她玩什麼精神之戀,她的生和死均與我無關。
我忍了整整一個月沒有找歐雪娣,這期間我收到方小影的結婚請柬,她和阿拉伯的青年才俊結婚了,是大老婆,唯一的。那個阿拉伯人在中國留學時就喜歡方小影,方小影是追隨他去的阿拉伯。
方小影說:"如果一開始你能留我,我會死心塌地跟着你,可你連做做樣子都不願意。歐雪娣說得對,你是真的不夠愛我。"
是的,方小影知道歐雪娣,她們是中學同學,方小影所有的事情歐雪娣都知道,甚至在方小影的那些傾訴中,歐雪娣對我瞭如指掌,所以,她纔會在方小影出國後,答應做我的一天戀人。
方小影說:"歐雪娣其實一直挺喜歡你,因爲你讓她明白了什麼是愛情。"
方小影說這些話時,我的眼眶已經紅了,其實我也是喜歡歐雪娣的,只是我是懦弱的人,不敢面對愛情,亦不敢承擔責任,唯有將所有的愛隱藏起來,以爲這樣足夠安全。只是愛情卻像一尾魚,從我身邊不着痕跡地遊走。
歐雪娣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
那天我打電話找她傾訴時,她其實正躺在手術檯上準備手術,是我憤怒地掛了電話,沒有聽到她最後的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