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夜散文

泛着深藍色的捲雲，捲雲間時隱時現的明星，以及一種不可謂的深邃的黑暗糅合起來，組成了今天的夜空。

一如往常地，天空顯示着它的莊嚴和美麗。在高處，在遠處，俯瞰着喧鬧的人間，俯瞰着這個模仿着它的地面。海洋承擔了蔚藍，原野承擔了黑暗，城市承擔着模仿星光的任務——以人類的靈巧。從遠處看，他們的任務都完成得很好。

然而，我們生活在地面上，因此，海洋上暗涌的波濤、原野中冰冷的黑暗森林、以及人造明星過於刺激的光亮，讓身在其中的我們無從從容地享受。

視角的差距，讓人們直到飛向太空，都始終認爲大地與天空是全然不同的事物。地上有猛獸，有饑荒，有殺戮，有陰謀，有無盡的苦難，有核戰爭的陰雲籠罩；人們在束縛在地上，無從追求向天空的超越，只是在浩瀚的海洋中漂泊，在廣闊的原野上迷失，在霓虹燈下沉醉——這個球形的星球上，人們無法爲自己的旅程找到終點。

把這個地上世界當作天堂，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以爲是地遮住自己的眼睛。

那天上呢？等人們飛向太空，天空也失去了它的神祕——哪裏都找不到上帝的居所，只有比地上更甚的冰冷、黑暗與迷茫。就這樣，人們也失去了對天空的興趣。

雲層慢慢增厚，不知何時，粉雪飄然而降。

雪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冰冷，但卻能溫暖人心；離開了天空，卻保持了天空的幻想的顏色，是天向地傳達信息的使者。

一切都被溫柔地包裹着，無論是實體，還是聲音。再沒有一切藉以耀武揚威的差別，再沒有慣於破壞的棱角。這是在幻想世界中，持續着飄落的'雪；雖然讓天地死寂，但卻存留了又一個春天的希望。這是在一個凜冽的晚冬日子裏，在成田機場飄下的雪；是冰冷的刀刃，但卻也蘊含着原諒一切的溫柔。

然而，這信卻找不到它的去處，因爲它實在過於強人所難。

“要在地上建立天國。”

要讓這樣的聖夜成爲永恆。

雪花有它盛開的時節，也有它凋謝的時刻。短暫的存在如同幻夢——人們也便把這一切當作幻夢，又復歸到黑暗中去了。正如雪融化之後會變成污穢的泥淖，這是不可抗拒的，既定事實。

然而，這個雪夜卻並不尋常，它並不會停止——在某人的心中。

風雪漸漸大起來了，寒風呼嘯着，雪片積成了白幕，以要將這個世界夷平的氣勢狂舞着。它的目標是什麼呢？是佔據這個世界嗎？大約不是，因爲積累起來的雪早已將天地鋪滿。

最開始，也許只是一種恐懼的發泄，從對黑暗的憤怒的抗爭，變成了對它瘋狂的蹂躪。但現在，它顯然已別有所圖。它要出去，要到那個忽視它，不允許它存在的世界裏去完成它的使命。爲此，它成爲了那個“某人”靈魂的形象，驅使着他去完成他的使命。

他有了一個奇怪的願望，去成爲一把冰雪鑄成的劍刃。這是爲了能用它的鋒利與寒光與世界抗爭，用它的純粹嘲諷他的世界；但也是爲了披斬荊棘，開闢前往可能性的道路，在那裏，到處都是聖夜的景象。

這是無法傷害任何人，但卻平等地傷害所有人的劍刃。

在他的世界裏，聖夜從未到來，可能也永遠不會到來。但他只是祈願，自己心中的風雪不要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