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紅楓葉上的逝夢散文

當一陣秋風掠過臉龐，感覺到絲絲涼意之時，走進花圃看到花殘柳敗之日，當看見金黃一片掛在樹梢之景，當聞到輕輕拂來的桂花馨香之味，當擡頭看見天空中一批批大雁南飛之時，纔可以確定深秋來了。

我站在深秋裏，依偎在深秋的懷抱裏，看金黃色的銀杏葉悄然離開母樹的懷抱，投入到泥土之中，看枝頭上的紅楓飄舞在空中，看秋季的殘花零落滄桑的流年。

秋風帶走了夏日的炎熱，同時也吹黃了夏日裏的碧綠，還有小草在秋風的勁吹下瑟瑟發抖。飄滿在地面上的落葉“零落成泥碾作塵”，在秋風中悲憫。落葉荒蕪了思緒，秋風勾起了秋思。“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詩句，瀰漫了悵惘的情緒。

窗簾後，一雙眼睛格外地顯得安靜，那窗外的蔚藍天空還有那暖暖的秋陽，空氣裏飄飛着的桂花馨香。曾幾何時，喜歡上了秋天的落花，喜歡上了秋天落葉的蕭條。因爲，從中可以讀出一片綠葉從純淨到夏日裏的煎熬，再到秋天裏的無奈。生命的開始與終結，不僅僅是花葉的輕舞飛揚，也是紅塵裏的生之坦然，去時釋懷的一種灑脫。

不知從何時起對春夏秋冬的變換有了極強烈的喜歡與排斥，喜歡春花秋實的絢爛與美景，不喜歡夏日裏的那份聒噪與熱烈，更不喜歡冬天裏的荒涼與寂寞。四季中若是能自由搭配，該有多好呀。

對於秋日，不知怎麼會無以言說地鍾愛，喜歡看《紅樓夢》中黛玉葬花的那一段：“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那飄飛的花葉，如同蝴蝶翩翩起舞，生命中的起始與終結，都是一種美，一種深遠與斂靜之美。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戀秋之病。

如果將人生與四季聯繫起來，那麼秋天便是我目前的年紀。前些年，有一種莫名的悲秋情緒，而如今卻是深深地喜愛着。人生阡陌路上，一步一步地走來，經歷了無限的心路歷程，演繹着數不盡的人生故事。幾度風雨，幾度春秋，紅塵裏充滿着忘記不了的情愛與懷念，來不及細想，便走在人生的暮年之列。

如此地坐着想着，呷一口綠茶，捧一本書，卻無意翻閱，心間早已盪漾，被金黃的秋，被五顏六色的秋所吸引，再也坐不住了，不得不起身，換衣，帶着揹包，準備去大自然，來個熱烈的擁抱。

去園區的紅楓林！我記得去年和前年的深秋裏，我曾二次來到園區“博覽中心”附近的“紅楓林”，今日何不再訪一次“紅楓林”呢？

坐着地鐵，用了一個多小時，轉了一次車纔來到目的地。出了地鐵，我走在寬闊的大路上，便見大路的一側有個小樹林。走近，便能看到一塊石頭上刻着“紅楓林”，上面有用紅筆深深地描着又粗又深的三字。這片紅楓林在園區寬廣的大路旁，有着別樣的情懷。我歡快地大步前行，如進入溫柔的夢境，想來那“愛麗絲夢遊仙境”也不過如此罷了。沿小徑探幽，三四米高的紅楓樹，枝條細長光滑，葉子有些是紅色偏紫，有些還是那淡淡的咖啡顏色，想來還沒完全紅透。紅楓樹葉爲掌狀，有五個尖角似一片手掌，葉子偏小，只不過寸餘左右。記得小時候，常常採來夾於書本中，權當書籤。當時不懂，總聽別人說，這是聰明葉。誰知，聰明葉的樹根本不是紅楓，與紅楓接近，它有時在新村裏種植，權當綠葉植物，至今我都叫不上名。有時我也會好奇採上幾葉夾於書本中。

紅楓林的樹，一棵挨着一棵，滿眼望去，一片紅的火海。紅透了的葉兒，昂起高貴的頭顱，帶着寒風絲絲，搖曳着輕柔的葉瓣。在裏面轉了一圈，頓覺得神氣清爽，心塵不染。我彎下身子，小心地撿拾起地上的一片紅葉，放於嘴邊吹了吹，然後在臉上輕輕地掃了下。這是一個不自覺的動作，卻使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多麼熟悉的畫面，我的心有點顫抖了，我是被一種感懷已久的情緒所感動。如今，人不在，花依舊紅。我的雙眼已經有了熱淚，回憶將我帶到了三十多年前的一個深秋裏。

我和我的他，帶着歡快的心情，二人騎了一輛單車，一路嘻嘻哈哈地來到天平山看紅楓，近二個小時的單程，一點也不覺得累。我坐在後座上，雙腳不停地前後擺動，使得單車左右晃動。前面蹬車的`他，一直在喊着：小心，別這樣。調皮的我，總是不聽勸。以至於他多次不得不停下車來警告我，而我笑着點了點頭答應着，等坐上車後依然如故。他實在拿我無法，只能艱難地前行，原來可以用時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被我們整整多花了半小時。買了門票，進入天平山，擡階而上，我累得氣喘吁吁，他拉着我的手一路前行，待到半山腰時，只見人山人海。想拍張單身照，卻是那麼地艱難，不知不覺中便成了合影。無奈，只能靜靜地等着人流退去。這時，他拿着一張紅楓落葉，在我的臉上一掃，一種柔柔的、酥酥的、癢癢的舒服感從心頭升起。我追打着他，他滿山地跑。我穿着皮鞋哪能追得過穿跑鞋的他，便坐在地上等他。這時，一片紅楓帶着秋意靜靜地從我臉龐滑過，飄入地面。我撿起，吹了吹表面的灰塵，放入挎包裏，他對我說：什麼東西被你偷偷放包裏了。一陣追打又開始了，我和他跑累了，大家都坐在紅楓樹下，成了別人眼裏的風景。忽然，他站起身來，跳起，摘了一片紅楓葉給我，告訴我：這是聰明葉，只要放在書本里就會越來越聰明。我笑了，回家也如此做了，並沒有什麼好的結果。聰明葉並不能給我帶來聰明，只有認真學習，知識才能不斷積累……

流年將這一切都破壞了，在今天的思念和追懷裏，他永遠不能回來了。當年的男女情侶，沒幾年便各奔東西，如今陰陽兩隔。夢迴幾度，總會出現他的笑容笑貌和嬉笑的影子。猶記得，每到秋風乍起，我總會獨自一人去看紅楓。我總想獨自一人細細地重溫我和他的過去，我彷彿看見，他朝我走來……

紅楓林裏，這一切秋涼裏的回憶，使我溼了眼簾。人生中的滄桑，總在柔弱的秋風裏吟唱，來不及記下悲傷的故事，便成了永遠的回憶。來不及思索，便飄散在歲月的紅塵裏。或許，我的生命裏終究有那一份對紅楓的眷戀情緣，使我在每一次與紅楓的際遇裏，想起了他。

我的心感到一陣陣地悲憫，坐在背陽一面，獨自垂淚。擡頭一看，一對青年男女正手拉手地向我走來，他們的朝氣蓬勃吸引着我，鼓舞着我。過去的終將過去，何必再耿耿於懷。作家鐵凝說得好：“懂得風起的日子，淡看落花。”

於是，我站起身來，融入到一片紫紅色的紅楓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