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田綻放一朵苔菜花散文

真正掂量出蘇軾的“橫看成嶺側成峯，遠近高低各不同”兩句詩的分量，還是這次種菜中的一次經歷。

有人說“把人生當旅程的人，遇到的永遠是風景”，這句話的確不假。我也想說，把人生當考場的人，遇到的永遠是難題。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只有生老病死，沒有正誤對錯之分。我們之所以糾結，非要在ABCD中選擇，就是因爲我們自己做了手腳，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然後自己往裏跳。

苔菜，涼拌，熱炒，做餡，都能讓人垂涎欲滴，享盡口腹之慾。買過商販賣的，吃過老爹種的，沒想到自己親手種的，卻沒有吃得上。買種子的時候，詳盡打聽了種植方法，中規中矩地種下去。果然，時間一到，地裏冒出兩壟綠玉一般的小片兒，映照着日光，怯生生地打量着這個世界，很是不情願的樣子。

正值酷熱，每天早晨我都按時灑水，泥土滋潤，葉片溫潤，像個頑皮的孩童被大人給了幾塊糖，立馬就熟絡起來。綠片兒不斷擴大，慢慢開始變形，越長越像古代的劍，一把把刺向天空。再過一兩天就可以採摘了，立馬通知兄弟“苔菜可以吃啦”，欣悅之情，溢於言表。

不巧的是，那幾天有事兒，沒顧得上。等我再去的時候，竟然發現苔菜一棵沒少，卻一棵棵都冒出了花蕾。一種莫名的傷感，油然而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可是我腰痠腿疼，流汗上火，侍弄出來的啊，就這樣糟蹋了？

蹲在地頭，瞅着苔菜花蕾發呆。想起了父親，猛然懂得了父親在我帶上他種的菜回城的時候，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你把菜拿回去，千萬別扔了，要是那樣就別拿了。”每次，我都是信誓旦旦：“爹，放心吧，不會的。”實際上，吃的不少，扔的也真的很多。那時候，沒覺得什麼。現在想來，這不是一種褻瀆麼？

水溝另一邊，一畦水蘿蔔花，在晨光中微笑着。淡紫色的花瓣，遠遠看去如同一匹綢緞鋪在綠色的翡翠上。蝴蝶翩飛，點綴其間。一陣風過，一道靚麗。不知什麼原因，那片菜園的主人，種下水蘿蔔後再也沒有來。於是，水蘿蔔就肆意長大，變老，枝莖亭亭，花兒盛開。

猛然想，水蘿蔔沒有變成一道美味，卻成就了一道美麗。這就是人生吧，不輕易發欣喜之感，不隨意有痛苦之情。學會淡看傷感，學會放下悵惘。素履以往，明媚向陽。生活中，不僅僅前途光明，後途也未必不燦爛。所謂的“退一步海闊天空”？所謂的“上帝關上了一扇窗，卻又打開另一扇門”？

再看看眼前的花蕾，像一粒粒綠色的珍珠，在晨曦之中倒也顯得溫潤。何不也讓她們鮮花盛開？也讓她們靚麗一回？或許，她們早就有了盛開的夢想，只是上帝讓他們進了我們的口腹。我上百度查了一下苔菜花的`照片，輸入“苔菜花”，竟然只搜出一張。輸入“苔菜”，也是少得可憐，還有不少的油菜花混跡其中。

生活就像這一片菜園，赤橙黃綠青藍紫，酸甜苦辣樣樣有。有才露尖尖角的，有花落成實的，更有被蟲咬風摧雨打的……哪一處不曾經是風景，哪一處不將來是故事？生活裹着酸酸甜甜，日子盛着平平淡淡，途中有着溝溝坎坎，唯一的，就是學會在心田開一座美麗的花園，讓我們的心情能夠開出一朵苔菜花。

想到這，沮喪灰飛，悵惘煙滅。提水灌之，駐足觀之，欣欣然，且待花開。人有意，花有情。夢中，一朵朵碩大的花兒，五顏六色，撲面而來。笑盈盈，顫巍巍，真正的“奇花獨立樹枝頭，玉骨冰肌眼底收”。

夢醒之時，天已放亮。欣然前往，大步流星。路上，聽遠處的歌聲，敲打着心靈：“一個笑容，萬物盛開。冬天會把春天關懷，夢想裝點我的舞臺，自由自在，因爲我們相信未來，就讓夢想在心中澎湃。”

心累的時候，去看看花兒的自在；心煩的時侯，去看看蝶兒的逍遙；心苦的時候，去嚐嚐甘蔗的甜……我們常常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跳出去，換個角度，你會豁然開朗。

迎接我的，不是五顏六色，不是碩大的朵兒，但已經讓我窒息了。那嬌嫩嫩的黃啊，一小片，一小片，撥動着我的心絃。花畦像一條嫩黃色的絲帶，在晨風中飄擺，在一片綠色的映襯之下，顯得嬌喘微微，不勝羞怯。我急忙拿出手機，橫着拍，豎着拍，遠鏡頭，近鏡頭，一個特寫，一個全景……發到朋友圈，便炸了鍋。有驚豔的，有驚異的，也有猜謎的，甚至還有建議我“圈起來，掛牌賣門票”的……

沒想到，我的一個不經意的“善舉”，竟然有這樣大的魔力。或許就是那句話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愛美，不是錯；不給美展現的機會，則是十惡不赦吧？蹲在花畦旁，靜靜地，思想都停滯了半天，除了眼睛在拍攝着，一無所動。

一顆雨珠落在額頭，猛然敲醒了我。看看天空，似是要下雨的節奏。擔憂，情不自禁地涌上心頭。我不想“一犁新雨驟，滿地落花深”的情形在我的花園裏上演。你想啊，“瀟瀟細雨聞落花”，即使“半天煙霧半天霞”，也免不了傷懷吧？

手，輕輕觸摸着苔菜花；心，默默祈禱着風吹雲。慢慢地，雲在天上飛走了，旭日從東方升起了。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我的耳畔竊竊私語，又像是一股暖流在心中緩緩而過。凝眸，手尖所觸之處，蓓蕾綻放，片片嬌黃入心田。